“你这话也不算错，可夫人说了，我们要规劝阿裴，不能一味顺从。”阿陈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你说说，我们该规劝什么，怎么规劝。劝她不要出门，还是劝她不亲自经营家业，这些都是伯娘允准的。”阿容摊手。
阿陈想了想，也是，这些都是报备夫人允许的，她确实无甚好拦。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跟着去。”
“去吧，去吧，我去伯娘那里请安。院子没人主事，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到管家那里，夫人岂有不知的，到时候又是一场闲气。”
听得阿容这话，阿陈也不敢动了，的确该有个人坐镇院子才行。
两人说话的功夫，裴晚云已经换了衣裳，边走边与她们打招呼，一阵风似的出了院子。
“王灵，你怎么突然长这么高？”裴晚云推开小院虚掩的木门，看着站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王灵，眼里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裴晚云几步跨到他身边，伸手比了比，“走的时候还没我高呢，怎么突然之间高出我三个头，你在路上吃仙丹啦？”
“是啊，遇着仙人了，险些修仙去，不回来了。”王灵笑着打趣，他今天一身蓝布长衫，少年身姿挺拔俊秀，风姿更胜以往。
“修仙不如赚钱啊！”裴晚云笑着皮了一句，几句话的功夫，一年不见的生疏都化作笑意。裴晚云接过羽儿手中的食盒放在院中石桌上，从里面取出几盘下酒菜并一壶酒两个杯子。
“你来得突然，我什么都没准备，只能简单招待，为你接风洗尘。明天抽空，去锦楼摆一桌，把你弟弟叫上，我再隆重欢迎你们回来。”
“不必破费，简简单单就好。”王灵坐在石凳上，举杯相邀，两人干了杯中果酒，酸酸甜甜，一点儿也不醉人。
“你瞧这是什么，以前吃过没有？糯米甜藕，把莲藕洗净，中间塞上糯米蒸熟，软糯香甜，最重要的是这个。”裴晚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在糯米甜藕上浇了一层桂花蜜。“这桂花蜜里的桂花还是从咱们头顶这颗树上摘的呢？你走的时候它刚发嫩芽，如今你回来，它也萌芽初现。”
王灵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桂花树，果然一片新绿浅嫩，小小的叶片还不能把天空遮住。
“是吗？若是早知道桂花还有这用处，我肯定不单单折花卖。我第一年租下这院子，没少祸害这棵树。”
裴晚云扑哧一笑，“你还给我家送了桂花呢，我阿母说，你契约写得好，咱也不好追究几枝桂花。我在院子里荡秋千，有回看着你抱着一大束桂花过去，花枝把人全挡住了，远远望去，就像桂花自己在动，好笑得紧。”
“是啊。”
“还有，还有，你给桂花树上肥，熏得旁边人搬家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不过现在不用啦，我请了老农来看，大补了两年，今年桂花树不用上肥都能开出繁密的花朵来。到时候，我还要摘桂花，桂花能做的吃食太多啦。桂花糯米甜藕、桂花糕、桂花茶、桂花香囊……对了，若是能提炼出桂花香精香油来，那再好不过。也不知头油铺子里卖的桂花油是怎么做的，真后悔读书少了，以前好像学过，是蒸馏还是酒精泡来着？”
王灵望着这桂花树，耳边裴晚云叽叽喳喳说着闲事，他似听非听，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他只想，这样的日子多欢畅啊。就这样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壶浊酒，两个冷盘。
“对了，还没问你，这回出去有收获吗？找到棉花和雨露麻了吗？”
听到正事，王灵瞬间把飘飞的思绪拉回来，笑道：“有收获，找到了棉花，还请人挑选棉籽，织成了上好的白叠布运回来。只是白叠产量不够，路上又损失了一些，运回来只有两车，大约百匹。雨露麻也找到了，不过上天的雨露，哪能处处均沾。那雨露麻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只因收割之后要晾晒在田里，等着雨露自然落下，发酵、腐化，把表皮那层粗麻腐化坏了，真正的雨露麻才能成。所以啊，雨露麻，雨露麻，当真是指着老天的雨露吃饭，那些种雨露麻十多年的老农都指着老天脸色过日子，不是人工能办到的。无法移栽到蜀中，咱们总不能跑到北地沙陀人地盘就为了收这么点麻布，成本高、收益低，我就放弃了。”
“不要紧，自然的鬼斧神工，哪里是人力所能及。”裴晚云笑着安慰他，反正自己也没听说过什么雨露麻，有棉花就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