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再高的利息还不是分期不还,他已经成为我信用伙伴里面的老赖了。”萨勒月有必要提醒他,“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分期借款。”
“其实我能够理解加西亚,毕竟他当年被赶出史密斯家族,名下资产都被冻结,做韦尔斯的雌君不仅给不出嫁妆,还负债累累。不用韦尔斯的钱给韦尔斯买礼物,已经是他最后的尊严了吧。”说到这儿,他轻笑一声,“加西亚那点工资,还不够给韦尔斯买条领带。”
“那怎么办?坐吃山空可不是好办法。我挣钱的速度还赶不上他借钱的速度——”萨勒月稍稍一想,“如果我也向罗德里克借钱不还,那么是不是就扯平了呢?”
“这和罗德里克有什么关系?”
“只要罗德里克再向韦尔斯借钱不还,我们就形成了一个公平的循环。”
艾伦赞叹:“有道理。”
“别说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萨勒月忽然严肃起来,“你怎么忽然来主星了。”
“我不是来,我是回家。”艾伦说到这儿,目光黯淡下去,“正好你过生日,我顺便过来看看你。而且雄父他们也很想我,这次回来,顺便处理点私事。”
萨勒月非常聪明,他敏锐的察觉了什么,却没有发问,他们只是朋友,不应该超过太多界限。而知道得太多,往往也不是什么好事。
“——萨勒月,我已经不能确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了。”他说这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萨勒月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心慌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不来主星,我也可以去星盗的地盘探望。”
“……萨勒月,你明白我的意思。”艾伦摇了摇头,“我不会在主星停留太多时间,哦,对了,说一下我最关心的话题吧——你有家了吗?”
“没有,那只不过是我的房子。”萨勒月不由紧张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离别的不舍,恐慌与担忧都是赠品。
艾伦已经看透了对方,他了解太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
“一位真正观光客是不应该伤心的。”
萨勒月更像是这个世界的看客,他总是劝导他虫为了自己生存而妥协,无论是在荒星还是回到主星,而自己却像是一根青松一样挺拔,始终不肯妥协。骨头硬,心却软,真是一个大毛病。
“可能是心太硬了。”萨勒月说,“我没有伤心,你看,我眼眶没有湿。”
太丢脸了,如果真的在这个年纪还哭泣,那就太丢脸了。
艾伦忽然想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有件事我和韦尔斯都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在荒星的时候某个晚上,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看见约瑟偷亲了你。”
萨勒月一顿,诧异也很快被掩饰过去:“大概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楚了。”艾伦摇了摇头。
就让回忆也变得模糊吧,活着应该多想想快乐的事。
萨勒月有些遗憾,总是期待真心的时候遇不到,反复防备的时候却偏偏存在,冥冥之中却又这么悄无声息的错过了,哪怕当时他会拒绝约瑟,至少心里也会有多少慰藉。毕竟孤独的灵魂需要爱意浇灌,需要被对方反复肯定。
真心和爱,多么珍贵的东西啊。需要一厢情愿的给出去,却又不能轻易收回来。萨勒月忽然有些伤心,他不知道是因为约瑟还是自己,又或许是因为艾伦。
艾伦看着桌上已经冷却的牛排,目光恍惚着:
“你看,我像不像这桌上的一盘菜,被反复分割分享,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命运。”
他仰着头,稍稍思索,似是叹息:
“看似高贵的雄性,也不过是权势之下的蝼蚁,只要价码合适,都不过是交易品而已。对于命运的掌控,我无能又懦弱。”
萨勒月握住了刀叉,刀刃反光映在他的脸颊上,视线格外清晰,
“这跟性别没有关系,只要活着,谁都身不由己。而死亡并不能结束痛苦,只能结束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