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宇文周也大为诧异，他都不敢确定的事，这小丫头居然想都不想就说出口：“何以见得？”
宇文天心年芳十四，现是国子监的一员小学生，曾经在张士如堂上并无出彩之处，然经历过无面给她带来的生死劫，现在的她对韩昭相当敏感。
“祖父莫非不知，隋军于激流山大败陶氏联军，期间韩昭根本没有露面，因此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到西洲，打了胡人也打得杜家措手不及，而今西洲已然平静，说明韩昭早就已经离开西洲了。”
“他能去哪呢？”
“他要么回马嵬驿统领隋军，要么来长安偷我军的大后方。”
“我要是他，我也会来长安走一遭，看一看，若无机会的话再回马嵬驿也不迟。”
宇文周也震惊，伸手就摸上小孙女的额头：“小妮子，上哪里学来的这些路数？”
宇文天心抿起嘴角露出微笑，眉宇间却浮现出一些担忧：“心儿也不想学，可是林超哥哥现在洛阳那边，我担心他会与祖父为敌…”
宇文周也沉默了。
他又何尝想玄英交手？
那可都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儿郎。
且不论两位大帝的争斗，光说他宇文满门尽在长安，他宇文周也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真到长安大帝召他进宫的时候，那与林超为敌也是必然的事情。
莫说林超，甚至老兄弟季霄，他也得狠下心来打一打。
“祖父，你要见韩昭吗？”
“你觉得呢？”
“心儿觉得祖父应该见他。”
“为何？”
宇文天心左右瞧了瞧，做出个撒娇的样子扑到宇文周也身上，实际则是在他耳边细声说道：“现如今国师重回朝堂，民间百姓多有不忿，朝野上下惶惶不得安宁，都在说长安大帝才是虚假，否则不会赦免国师之罪。但也有人说是国战当前，不得不赦免国师来指战，祖父觉得呢？”
宇文周也想都不想：“都说得通吧？你轩辕祖爷毕竟脑子好，陛下舍不得杀他也正常，别看你祖父我成天骂他脑子里全是屎尿，但那些屎尿确实顶用。”
宇文天心鼓起脸颊：“那要是国师亵玩的孩童里有心儿呢？”
宇文周也瞬间吹起胡子：“祖父第一个剁了他！！！”
“那不就是了？”宇文天心没好气的揪着老祖父的胡须：“国师犯下的乃是人神共愤的罪孽，顶着国士无双的美名，干的却是猥亵儿童的变态之罪，这种人就是再有才华也留不得，不然如今的长安风气也不会变得如此诡谲。”
“相比之下，韩昭虽然挑起了叛乱，分裂了南北，但祖父要知道双帝之争必然是你死我活，最后只会有一个大帝坐回龙椅。”
宇文周也点点头，假装喝了口茶：“然后呢？”
宇文天心看笨蛋似的拍了拍老祖父的脸，埋怨着说道：“祖父这还不明白呀？祖父可是我龙唐的一大支柱，不论哪位大帝都希望得到祖父的支持，可现如今长安城内遍地皆是乱象，朝堂之上更是人人自危人人自保，长安大帝的治下早也乱套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她赦免了国师。”
“世间皆因国师东山再起而质疑长安大帝，但咱这位大帝仍是一意孤行，连心儿都知道她不得人心，终有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真到那时候……她会不择手段让祖父还有其他的老祖父们出手，或者……”
宇文天心紧张兮兮的捧住宇文周也的脸颊，四目相对的说道：“心儿心里一直很担忧，如若长安真有城破人亡的那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大帝与国师为了力挽狂澜势必会大开杀戒，比如强行镇压逆反流言，比如诛杀所有不为我所用的官员，还有像祖父这样的，有可能背叛长安的…”
说到这，宇文天心悄悄收声。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到底有多逆天，也怕会迎来老祖父的怒火。
然而，宇文周也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不见发怒，也迟迟没有回应。
在听完小孙女的话后，宇文周也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智谋开始飞快的作用，与数十年来的阅历和经验形成一套清晰的思路。
所谓兔死狗烹，自古以来就没少出现斩杀功臣元勋的事件，不论谁的功勋再高，只要威胁到帝皇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所谓飞鸟尽良弓藏也是同样的道理，尽管他宇文周也尚未前往紫丘领兵作战，一身的指战经验还没有得到发挥，但如果大帝和国师压根就没想让他发挥呢？
如果打一开始就是准备把他藏了呢？
长安不用他，也不给洛阳用他。
那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像小孙女说的那样，悬在他宇文家族头顶上的杀头刀，会为了防止他宇文周也被洛阳招降而落下来，真到了这个时候，说明长安朝堂已经彻底崩坏。
谁也救不了他宇文全家。
于是乎在这一天暂且没有到来之前，需提前自救。
要么为长安领兵出战，要么为前往洛阳做好准备，或者还有其他的自保之策？
宇文周也一时间想不出来，而现如今也不能再找轩辕出谋划策。
所以他定定的看着宇文天心，不得不为自己这一颗只会打仗的脑子感到无比的懊恼：“懂了，但是…”
宇文天心亮起眼眸，如释重负的绽开笑颜，随即抱住这位明明很睿智只是有些嘴笨的老祖父，再次附耳说道：“但是祖父不能现在去见韩昭，现在肯定有很多眼睛在盯着祖父。”
“咱得想办法让他来，如果他敢来，咱们就敢和他好！”
宇文周也挑起眉头，这个好，这个相当的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