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汪律捂着受伤的腿看向自己,沙强连忙说:“律子,刚才沙叔走火了!”
汪律来不及琢磨,他把头一转,看着奔雪坡去的向登峰和郭岳。
他撑住膝盖起身,慌乱地说:“咱赶紧去帮人家啊!”
沙强大喘着气,按住枪把头一扭:“要去你去,我不去!我要走了!”
“人家救了咱啊!我们哪能就这样跑了?”汪律颤着说。
“谁知道那个黑瞎子死没死?”沙强眼睛一撇,看着腿抖得跟筛子一样的汪律:“再说你那个熊样,去了又能干啥?反正我要赶紧回家了,这趟折腾的。”
“那我也得去。”汪律说着不再看沙强,一瘸一拐地跑向赵江那边。
沙强艰难地起来,低声说了句:“都是命都是命。”
他拿着枪,顺着道一刻不敢停地向下走。
那头的向登峰来到坡下,来不及细看,就把身子一转想往下爬。
郭岳一把抓住他:“向哥,好歹系个绳子啊!”
向登峰嘴唇都是白的,一把打开他的手:“撒开!赶不上!”
“爷们儿!爷们儿!”
听到喊,两人回头,看到汪律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见只有一人,向登峰看往他身后,就瞧见逃命的沙强。
“他妈的……”向登峰咬着牙骂了句,差点就想抓枪起身。
要不是急着救赵江,他得给那人崩了。
和这种人上山,出事了别指望他救,别被背后捅一刀就算好的了。
“那个兄弟呢?”汪律问道。
“和黑瞎子一起掉下去了!”郭岳带着哭腔说。
汪律听了,整个人攀附在雪上,双手压着实边,脑袋努力地往下瞅。
向登峰好歹缓过来一口气,去到旁放挎兜地方,赶忙地给自己腰间系上绳子,把另一头递给郭岳。
“把住了。”向登峰说着就往坡那边走。
这附近没有成材的树,只能靠郭岳的人力拉扯。
怕自己力气不够,郭岳看向汪律:“汪大哥,来帮我啊。”
汪律睁着一双大眼,就跟没听见一样。
郭岳又喊了一遍,汪律这时大叫:“诶,那是不是人!”
“哪儿呢?”向登峰和郭岳瞬间挤过去。
“那儿!你们瞅,红的!”汪律眼睛瞪的哗哗流眼泪,手指使劲往
顺着他指的方向,向登峰和郭岳的视线瞧过去,透过树杈子和散落的白雪看见一个四仰八叉的人形。
旁边摔着一动不动,脑袋位置在雪上砸开一朵血花的黑瞎子显然更有辨识度。
“江哥!江哥!”向登峰对着那边大喊:“不行,我还是得赶紧下去。”
这时,
从风里传上来,这声音都是飘渺的。
向登峰继续喊:“哥!你再说句话。”
赵江没好气地回了句:“麻利地给我滚下来!”
三人这才笑了。
“走这边。”郭岳一指,那边是个缓坡,能慢慢下到赵江那块儿去。
赵江长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靠在死透了的黑瞎子身上。
“咳咳!”
他捂了捂胸口,刚才喊话整得他肺疼。
幸好摔下来的时候,有层层的枝子当缓冲。
赵江借了个力,用黑瞎子当肉垫,落到这个平台上。
尽管如此,他现在也狼狈的很。
白大褂成了血大褂,上面破破烂烂的,不少地方划成一道道的布条。
估计身上也到处是被枝子刮噌出来的小伤口。
他看了眼从黑瞎子脑袋上掉来的镜面大斧子,上面已经沾了血。
刚才肾上腺素分布,不觉得疼,此时赵江只感觉浑身上下哪儿都隐隐作痛,钝痛钝痛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摔断我骨头。”赵江往旁吐了口血沫子,从兜里掏出烟来。
“滋啦。”
他眯着眼,点燃火柴,望着远方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烟。
黑瞎子的熊掌从他脑袋上过去的时候,赵江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他挥砍斧,枪声炸开,一切都太快了。
尽管黑瞎子的熊掌丧失了力道,但赵江脑子里就觉得它拍到了。
连帽子都被掀飞,下意识就会觉得自个儿的头皮被打飞,人该是没了。
所以他摔下来老长一段时间没有动作,都是在缓劲儿。
想到这儿,赵江把弯着的腿一放,闭着眼睛往后仰。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烟,抹了把脸上的碎肉沫,试图压住鼓动的心跳。
其实拿烟的手,还是有点抖。
打围就是这样,只要脚踏进山里的那一刻,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哪怕赵江打死了老虎,这大山仍然是危机环绕,大意不得。
赵江把头一埋,两个胳膊放在膝盖上,两片嘴唇抿紧。
他看向朝他走来的三人,扭头冲上面看去。
要不是因为那个人,今天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不能放过他。
就在赵江一颗烟抽完,打算再抽一颗时,他眼睛恍得看到旁边的坡上。
那儿居然插了三根树枝,两长一短,交叉起来。
这明显是人为的。
这是在标记啥呢?
此时从缓坡下来的三人离他还有段距离。
赵江挪了下屁股,空出来的右手往那雪坡上一按。
伴随沙沙雪声,他的手直接就陷了进去,碰到一个硬的表面。
赵江弯着手指,用关节敲了敲。
“咚咚。”
发出闷响。
是木头,空心的。
赵江眯着眼,把胳膊抽了出来,心里顿时就有了数。
等向登峰他们急急忙忙地赶过来,郭岳和向登峰把着赵江上上下下左左右左地看,确定他没事儿后才长舒了口气。
“江哥,我还以为……”向登峰一下绷不住了,嘴唇颤着眼泪花子就要掉下来。
郭岳坐到地上,直接开始抹红着的眼睛了。
赵江拍了拍向登峰,看了眼站在一旁满脸愧疚的汪律。
“话等会儿再说,妈了个巴子的,先给那犊子抓回来。”赵江手往上面一指,轻轻抬了下右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