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登峰脸上笑容更盛,腿抖得更快了,跟江哥出来真特么长面儿。
“有铜胆。”赵江倒没注意到经理的异样,指了最后拿出来的黑熊胆,“这是黑瞎子出的铜胆。”
然后指了指桌上和彭诚手上,“这俩绳儿颜色不一样的,是棕熊出的铜胆。剩下的都是黑瞎子出的草胆。”
“好。”彭经理顿了下,两三个还好,他能掂量着看熊胆来给价,一下来七个他也是怕自己没估准,就要拿称了。
他拿出秤来,将熊胆一枚一枚地往上放,把挂住秤砣的绳往秤杆捏住,对赵江说道:“秤不高。”
赵江点点头,彭诚在心里估算了下,那两枚棕熊胆是铜胆,加上重些,就按小些的黑瞎子铜胆来算价,而黑瞎子铜胆价格就要往半斤一千五上边走。
“爷们儿,这堆我按重一共给你拿一万零九百四十,当哥的添整数,给一万一,怎么样?”用堆来计量熊胆,彭诚说出口都有些奇异的感觉。
光熊胆一下就是一万多了,这儿立地出了个万元户啊。
这比赵江心里想的价格还能高些,均价是半斤熊胆在一千五百多了。
“行,听彭哥的。”赵江点点头,两人的称谓在不知不觉中也亲近了些。
彭诚顿了顿说道:“爷们儿,那我给你算下账啊。熊胆一共是一万一,这堆皮张是一千三,大皮是一千二,猞猁皮是三千八百八十八,加一起就是……”
他心算极快,“一共就是一万七千三百八十八,也不差这几十的了,给拿一万七千四百。”
马付此时才知道,自己之前小瞧赵江两人是多么愚蠢。人家见过的东西,说不定比他这个新进的供销社员工还多!他还舔着脸装为别人好的样子压价,想到这里,他脸臊得都红了。
之后师傅彭经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这么好山货,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赵江以后不来他们铁河子供销社了去其他算竞争对手的地方卖,这损失可就大了。所以彭经理为了弥补,价格才往高了给呢。
赵江在心里合算过了,知道彭诚价格算的没错,便点了点头。
就在彭诚准备说话时,赵江又开始翻麻布口袋了!
彭诚心里都有些麻木了,等着赵江拿出东西来。
因为棒槌只有一个二甲子的缘故,也就几十块钱,赵江就没带来留在家里备用,豹子皮还没阴干好也没带,但他带了这年头价格和黄金相当的麝香。
“彭哥,我想问下,麝香你们收不收啊?”
麝香不需要特别的处理,被赵江装在王桂单独准备的小袋子中,干燥后的麝香成了干燥的粉末状,颜色呈现深红褐色。此时随着赵江展开口子,那股浓郁的味道便扩散开来。
“收。”彭诚点点头,他们虽然不是药店,但麝香也在收购类目里。
麝香味道浓郁,彭诚一眼认出这是上品,此时是香獐子的发情期,还新鲜着呢。
他接过来,用指尖轻轻捻了捻,拿出戥子来称重。这原是专门称人参的工具,能区分极小的重量。
见赵江盯着戥子,彭诚想着好歹他能说句话占个主场了,笑着说道:“见过没?这叫戥子,用来称人参的。”
赵江心里想,我不光见过,还用过挺多回的,但面上还是笑着:“哦,这样,头回见呢。”
等着吧,等今年秋天他赵江帮进山在老兆那儿抬到棒槌,冬天就让你成堆地称棒槌,跟卖大白萝卜似的。
麝香这也是名贵的药材,彭诚眯眼小心地调整,盯着上面的刻度,等停稳后开口说道:“三十四克。现在麝香的价格是每克五十多,我给你按五十五算,那一共就是一千八百七十,算一千九。”
谈笑间,又是小两千块的进账,彭诚有些恍惚。
这价格就比赵江想的高了,他原以为一克也就值个四十多呢。这也不枉他惦记这头香獐子一冬天,费大功夫逮住它了。
“刚才是多少来着?”彭诚自问自答,“一万七千四百,加上一千九百,那就是一万九千三百,没错吧爷们儿?”
这一下就要从他们供销社干走两万块钱!这笔巨款,哪怕是岁数大的彭诚,也不能把赵江和向登峰两人当做孩子看待了。
赵江点点头,“没错,是这个数。”
向登峰听了,嘴角都要扬到耳朵根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哪怕这是总账,要分的,但分到每家去也是笔巨款。
他嘿嘿地看着赵江,赵江眨巴了下右边眼睛,也冲他一笑。
见彭诚还盯着自个儿,赵江一笑,拍了拍手:“彭经理,没东西了。”
彭诚点点头,这才小心地把山货都收好,他和马付就像抱啥似的,手上都拎住抱住不少东西,可这些单拿出来每个都值钱啊。
马付臊皮得早就想走了,偏偏之前彭诚没开口,他就只能一直在旁边候着,此时就赶忙往出走。
彭诚冲赵江两人一笑,然后跟上他的脚步,轻轻用脚把办公室的门给掩上,叫住了马付:“小马啊。”
马付不敢抬头,低声应道:“经理……”
“唉……”彭诚叹了口气,“你明儿先把记收支的本子交给小涵吧,帮他的手去。”说完便下楼梯去了。
马付一愣,紧咬着嘴唇,这意思是他又没了单独守柜台的权利,要去给另一个学徒当帮手了,也说明了彭诚的意思。
他回头看了眼关着的办公室门,急急地跟上彭诚。
彭诚抱着东西往一楼的库房走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他往卖东西那边看过去,原本该有些嘈杂的,此时却有些安静。
又并非没人生意不好,相反是挤满了人。
但一位妇女抬着胳膊,眉毛一扬,气场全开,占据了绝对的主场:“这给我拿一箱来!你们这咋卖啊,货还够不够?”平时没啥好脸色的售货员,此时也挺乖巧的,被妇女给镇住了。
她身后、墙边堆起了东西,一位男青年还有他们供销社的员工,都在帮忙往外搬到一辆解放里,还有一个小姑娘脸蛋红着,守在旁边。
周遭其他群众不自觉给王桂空出位置来,她身边都空了地儿。外边路过的不买东西的,好多也聚在那儿瞅,想看看这是啥情况,城里的哪家土豪来了。
要不是彭诚是经理,他都得认为这是不是来送货的,而不是买货的,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唉呀……”彭诚摇了摇头,嘀咕着:“这又来一个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