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那咱现在去哪儿?”胡华清问。
“回福江屯。”赵江思量了下,“咱要用的二踢脚多,屯里的包圆了可能不够。大哥,你下午回趟咱屯子,把屈叔那儿的也买干净了。”
进山的人,不是没有放二踢脚的,但最多放一两个就是奢侈了。
像赵江这样装麻袋买的,上山打围的人绝对没有前例,没十几块钱干不下来。
但赵江家日子好起来了,不差这点,想打下猪神,也不能扣扣搜搜的。
赵江说着就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要从兜里掏钱,胡华清连忙按住:“兄弟,不用,你大哥有钱。”
有赵江带着上山,胡华清家也是跟着好起来了,今年过年也是头回吃上肉,不像去年包个鸡蛋饺子就乐呵乐呵的了。
胡华清虽然平时抽烟还不像赵山,一抽就是五块一盒的石林,却也是算上档次的迎春,在屯里不差的。
赵江点点头,没和胡华清撕巴,两手放回方向盘上,继续思考打猪神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赵江,咱就这么回去了啊?”付建军有些不甘心,“空手回去不好看啊。”
付建军性子独,但也傲,赵江知道他嘴上没说啥,却也是想在猎物数量上胜过吴俊的。
别说那些打围人,屯里的老少爷们儿肯定要盯着,要是赵江头天上山空手回去,少不了拿去比较议论。
赵江刚开下一个陡坡,车里的人都猛地往上,然后重重落下,胡华清脑袋磕在顶上,车厢后边狗叫得欢实。
他眼睛一转,看到林子里一处处堆出来的土堆,猛踩一脚油门停在路旁,笑着说:“谁说咱要空手回去的?”
“打啥?”付建军脑袋透过赵江那边望过去。
赵江打开车门跳下去,招呼他们下车,让郭岳打开车厢放狗。
付建军搓着受冻的手,把枪从肩膀送下,就等赵江发号施令。
“咱抓几头獾子。”赵江舔着嘴唇,显然是有些馋,“回去炖萝卜吃。”
獾子肉油润的,外边冰天雪地的,人在屋里坐热炕上喝口漂着油的萝卜汤,多是一件美事啊。
吃完后,用指甲在嘴唇上一刮,都能出来一层厚厚的白油。
付建军脸瞬间一垮:……
赵江瞧他无语的样子,哈哈一笑,在付建军肩膀上一拍:“付大哥,咱不急啊,前面的时间算让他的。就算他一天打个五六头的野猪,还能有我们打下猪神,将近百头的猪群多啊?”
“行吧。”付建军一想也是,这算毕其攻于一役吧。
“江哥,你们说啥呢?”郭岳在狗后边下车,见他们叽叽咕咕的,好奇地凑过来。
赵江没等胡华清和付建军开声,先说:“没啥,付大哥说瞅着一个黑瞎子仓,过几天我们去打,到时候你把车也开上。”
“啊,行。”郭岳点点头。
胡华清和付建军对视一眼,虽然奇怪赵江为啥不告诉郭岳定计划杀猪神的事,也没多嘴。
赵江也是有自己考量的,郭岳性子跟他爷一样急,怕告诉他会讲出去。
就算他不说,郭沧知道了,说不定就忍不住在和吴老炮斗嘴时抖出来。
让吴俊或者其他人知道,对这帮猪起了心思,猪群惊走就难办了。
“走,咱去找干枝子。”赵江看着那一堆堆的土吩咐道,“见到洞口的,就拿石头堵住。”
其他人听了也不说啥,转头就去忙活了,山里农村人都弄过獾子,知道是要干啥。
自家的狗帮则散开,大青龙把头探进一个洞口,半个身子扒拉进去,冲里汪汪地叫。
獾子可是很讲究的,那些土堆都是它们清理出来的,整整齐齐码在外边,山里人一见就知道这里是啥。
獾子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秋天还要往窝里垫叶子、枝子,睡起来舒服,冬天就不出洞了。
它们跟熊一样也要冬眠,不过睡得更不安稳,也要吃东西、上厕所。
不过这也不用跑雪地里,獾子挖的洞不仅多还宽敞,都有各自的用处。就跟后世的房子布局似的,不同地方功能区分,有专门用来睡觉的,储存粮食的,上厕所的。
狡兔都有三窟呢,别说獾子了,脚下错综复杂的,不知道有多少空间。
冰天雪地的,土冻得跟梆硬,自然不能用挖的来抓。也不会费劲像杀老虎时烧土,过几个点来挖上一层,那想吃到獾子都不知道得啥时候了。
赵江他们就要收集干枯的枝子在各处熏烟,把看到的洞口都用大石头堵住,只留几个洞,人和狗在旁边蹲着,出来一个逮一个。
不知道这伙獾子有多少,说不定还有专门留在出气的通气口,这些要烟熏起来才能知道了。
就在赵江兴致勃勃掏弄獾子时,吴俊三人已经拖着四头野猪走到福江屯的道上。
平常打围人天没亮上山,打下猎物回来快的也要三四点,那时候天都黑了。
吴俊中午就回来了,还没空着手,寻常猎户见了就是羡慕。
他们不少人有找不到猎物的,也有打空枪的,看着那四头野猪就挺眼热的。
“爷们儿,一上午就打四头啊?”
“真是吴老炮的儿子,手把一样的硬!”
“真厉害,小赵炮回来没?”
“没瞅到。”
吴俊笑着跟屯亲们说几句话,他爸是十几年前从福江屯搬到红河那边去的,有不少老关系,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说几句话。
等他们拖着野猪来到屯部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为了方便参加春猎的人登记,屯部外支了个桌子,有专人负责登记不同猎帮猎物数量。
旁边还有大队的会计,山牲口要卖的话,就直接上秤,等七天后春猎结束统一开支。
猎户们大多是八点誓师大会后才进山的,此时屯部除了一两个带着猎物的在登记外,就是几个民兵。
不过那一两个猎户打来的就不是野猪了,他们手上拎着俩跳猫子和一个黄鼠狼。
这点东西肉是卖不上价的,就留来自家吃,皮子收整好以后拿去卖。
“吴俊。”吴俊报了自个儿的名字,手朝旁一指:“四头野猪,两头炮卵子,一头老母猪,一头黄毛子。”
登记的人点点头,让吴俊在册子上找着自己名字,然后记了猎物数量。
“劳驾,老母猪不卖,炮卵子和黄毛子麻烦上下秤。”吴俊对会计说道。
民兵们帮着吴俊妹夫和表侄子,将炮卵子和黄毛子一一称重,每次还要给吴俊报下多重,没问题后再记下。
“两头炮卵子一百六十五斤,黄毛子七十斤,合计……二百三十五斤。”
会计手在算盘上快速拨弄珠子,噼里啪啦地响过,转头看向吴俊:“咱们屯收猪,不用扒肉,带骨的上秤,一斤二毛五,有没有问题?”
现在大集上也有人卖野猪肉,不过卖不上价,就是最好的五花和后鞧肉,也是六毛五一斤,比家猪便宜不少。
不过那都是纯的肉条,福江屯家大业大豪气,只需放血摘掉下水,整个地收,不然其他屯也不会买。
一头两百斤的猪,出肉能有一半就算高的,二毛五一斤整收可不少了,还不用费劲自己去卖,担心卖不出去。
吴俊点头,“没问题,记上吧。”
“好。”会计点头,又拨弄算盘,拿起笔在吴俊名字后面写,“二百三十五斤,总共是五十八块七毛五。爷们儿,给你记上了。”
闻言,站吴俊身后的妹夫和表侄子一愣,对视一眼后咬住嘴唇,忍不住的开心。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