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松明子呼呼的冒黑烟的火,付建军眯眼,瞧清了这头庞然大物的真容,震惊的都忘了吸气。
哪怕事先有准备,真搁眼前时候,这股视觉的冲击还是非常大。
付建军蹲下来摸猪神圆月一般的獠牙,趴垂的硕大猪头都抵到他胸口往上,“这猪真特么大!”
赵江笑:“那也被咱磕下来了。”
真不知道他爹赵山看到猪神,会是啥反应?
两人将松明子插在野猪四周,这么头大猪得开膛放血,不然全臭了就白搭,但这不为吃肉。
炮卵子的肉又腥又骚,何况是猪神,越来越柴,烀得再久肉也硬得咬不动。
但就这头大猪,甭管是谁见着了,就算赵江连皮带骨要价高于二毛五,福江屯的蒋昌也罢,还是哪儿的屯长也好,就是西岭林场韩一松见了也得抢着要。
这往上交给林业局,多有面?物以稀为贵,上千斤的大猪横跨两省几十年都找不出第二头。
是放在城里兴建的历史馆,还是把猪神拿去做标本,光卖门票都把这钱挣回来,更别提其蕴含的人定胜天的精神。
干活前,赵江举枪,冲天连开了三枪,又取出几串二踢脚来放。知道老阴沟里有虎妈子,大意不得。
这大爪子是坐地户,不知搁这儿住多少年了,绵延数十里整片都是它的猎场,老阴沟应该是它的老窝。
哪怕听到枪响,领着小老虎的虎妈子也不会放弃这片领地,至少不会靠近。
其实一般情况下,老虎并不会袭击人类,因为那不在它食谱内,它们吃野猪啥的都吃不赢。
若是老虎受了伤,狩猎能力下降,才会把主意放在爬犁的老马老牛身上。
等啧摸到血滋味儿,发现吃家畜比捕猎轻松,袭击人多简单,这种老虎才是麻烦了。
“付哥,咱把猪翻过来吧。”赵江说道。
猪神是肚皮贴着雪的,想要开膛就得整面翻过来,纯纯的体力活。
两人强忍着满身疲惫,去周围寻了根比胳膊还粗的木棒子。
赵江把木棒插入猪神皮毛和地面间的缝隙,使用杠杆力,不停地往下压,付建军则对着猪神连推带拽。
两人一截一截的,忙活了挺久才让猪神仰面朝天,赵江和付建军累的直喘粗气大出汗,刚被吹硬的棉袄和棉裤又被打湿了,贴着皮肤,不是很舒服。
炮卵子终年累月的,撒尿都是站定脚就滋,睡觉也不嫌弃,撒完尿又一屁股窝下去。猪神肚皮朝了天,那股浓重腥骚味顺着山风迎面扑来。
接下来就是开膛了。
赵江拔出别在后腰的侵刀,没走几步被付建军拦住,“兄弟,让我来吧。”
他瞧赵江破破烂烂的样子,不由分说地轻轻一推赵江,走到猪神肚皮前蹲下。
赵江点点头,摸了把胳膊,去寻了些枝子,在猪神的下方放拢了堆火,能暖和些。
先前杀的那头炮卵子赵江懒得去开膛了。明天就这么拖着回屯,今晚处理完猪神实在是没精力了,就这么滴吧。
赵江寻摸了块石头坐下,将被血浸透完、又被松明子黑烟滚上的破烂血褂子扯下,卷巴卷巴丢在一旁,取出小锅。
架起小锅煮雪时,赵江去车上寻了挎兜,拿出一小瓶子,那是王桂给他备来上山用的去痛片粉。
赵江伸手,轻轻碰了碰脑袋头发里的伤口,痛得咧了咧嘴。伤口倒是不深不长,冷风吹着已经冻僵了,和头发一绺一绺凝在一块儿。
保险起见,赵江还是撒了去痛片粉。其他胳膊上,自个儿能看见伤口的,赵江也把里面的异物捡出来,撒上粉。
赵江拿出光头饼嚼食着,下巴合在一起都没劲,没啥滋味。又冷又饿的,现在就特别想吃一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待会儿等付建军把猪神处理完,就开车去28号楞场,在彭一兵那儿歇息一晚上。不过猪神得运回去,放山里赵江不放心,怕被食腐的山牲口啃不完整了。
要是他俩力气不够整不上车,还得叫人过来一道帮忙。
付建军这边拿着侵刀在给猪神开肚子,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撑开皮肉,手指移动的同时,刀口往上,避免划破野猪的内脏。
滚烫的热血顺着破口和五颜六色的下水流出来,冒着热气。
赵江走来,招呼付建军吃上口光头饼、喝口水歇歇,但付建军摇了摇手。累到一定程度,他现在没味口吃东西,反而是想喝上几口烈酒。
“来,兄弟。”付建军把内脏和灯笼挂掏出来,随手扔到一旁,接着把野猪肚子递给赵江。
野猪肚子就是猪胃,炮卵子在山里啥都能吃,就是秋子都带壳吞。日积月累的,野猪肚子上就有许多硬疙瘩似的小结。
这是味药材,城里药材铺收,要是胃不舒服,吃野猪肚子就能医好。
猪神的这个肚子可是不小,这也是谢安康开玩笑时,指名赵江打下猪神要的玩意儿。
赵江接过野猪肚子,把它放雪里搓弄滚动,来上两三回觉得干净后,取出布口袋收好,放进挎兜之中。
“哎哟我艹。”这时付建军低声骂了句。
“咋了付大哥?”赵江忙过来。
“整破了。”付建军说道,他手抖了下,把东西从野猪身子内捡出来时划到了侵刀刀尖,带到了肝管。
付建军随手扔到一旁,赵江原本也没当回事,可借着松明子的火光,他突然晃到其中有大红的物件,还带着光泽。
赵江蹲下来,拔出侵刀拨弄,感受着刀尖传来的坚硬触感,心中一跳,连眨了几下眼,忙喊道:“付大哥,你快来看。”
付建军蹲着挪动步子,挤到赵江身旁,看他用侵刀顺着壁面,将硬块刮下。
过了会儿付建军才反应过来,“猪砂?!”
赵江笑着,“对。”
“哎哟,这是我第二回见这玩意儿呢。”付建军接过赵江割下的硬块,拿在眼前瞧,在火光下,猪砂的红光溜溜的,感觉还挺光滑。
这猪神结出来的猪砂,外形就跟豆粒一样,表面是鲜艳的大血红,要不是赵江眼尖,跟血混在一块儿的还真不好发现。
付建军只把猪砂放在手掌心,没敢用力。
野猪肚子是每头野猪都有的,谁能没有胃呢?
但猪砂就很少出了,付建军上山打围十几年了,也就小时候跟着他爸有回碰见过。猪神的猪砂,价钱上肯定是比肚子高的。
“那头猪没猪神难弄,但它搁山上时候眼睛就血红的。”付建军叹道,“毛秃毛秃的,还挺耐跑。”
“大哥,你知道这咋处理不?”赵江问道,他也是真没想到,猪神身上能出猪砂,而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