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赵江坐东屋里吃饭。菜是昨晚吃剩下的给打扫了,主食是蒸的玉米面发糕。
妹妹赵兰吃完先去学校上早读,赵山坐炕上候着通勤小火车的点。
向志明和向登峰父子推门而入,门还没打开,赵江就听到向登峰喊:“江哥!”
“登峰!”赵江也回,有些人真是几天不见,心里就怪想的。见着面就没来由的开心。
向志明冲王桂和赵山点点头。
“大爷,大娘。”向登峰跟王桂和赵山打招呼。
“诶,登峰,你们坐。”王桂笑说。
“哥,你可想死我啦!”向登峰凑过来,看着赵江上下瞧,忍不住傻乐。
他这一周净上班了,初春林场正是技术员忙的时候,向登峰跟在屁股后边打杂,也抽不出时间。
他只能不时听到消息,赵江打下九十多头野猪,赵江打下了上千斤的猪神,挠的向登峰心痒痒不行,恨自己不能跟着一起上山,上起班来不是自由身了。
“哥,这回我都没能跟你一块儿。”向登峰说话的语气都带上幽怨了。
“行啦。”赵江拍了下好兄弟的肩膀,看他样子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咱俩上山时候还少了?”
“这就是福江屯的奖状?”向登峰望着墙上眼睛一亮,王桂已经把“春猎第一”的荣誉贴在了“打虎英雄”旁边。
向志明原本想跟着夸赵江几句,一扭头看到赵山,那话又憋回去了。
自家大哥赵山盘腿坐在炕上,背对着墙面,头都不带转的。
赵山不语,只是一味抽烟。
“唉……”不知为何,向志明从大哥弓背的身影中,看出一种深深的落寞。
“哥,你这脸可是露大了!”向登峰感叹着,为他的大哥真心高兴。
“那猪神谁都想打,他们都白搭,就你能干下来。还得是我哥厉害。”
向志明看着他老大哥赵山眉头一皱,寻思向登峰这臭小子,不知道你爸和你大爷在山里折腾那老样,没磕下来这猪神啊?
特么的点他们呢?
不止是赵山,他心里也“噌”得窜起来一股火。
也就大早上的在赵家,不然他得拿鞋底子抽这嘴上不把门的逆子了。
“咳。”向志明大手掌扣在儿子肩膀上,把他从炕上拽下来,对赵山说:“大哥,快到点了,走吧。”
“嗯。”赵山答应,把烟一按,放下腿开始穿鞋。
“这不还有二十分钟吗?”向登峰嘟囔着,还没跟赵江说够话呢。
就从赵家走到屯口,走快点也就七八分钟的路。
“差不多了!”向志明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向登峰就不敢说话了。
“哥,咱什么时候再上山啊?”三人出门时,向登峰满怀期待地问赵江。
赵山也停住脚步,支楞着耳朵听。
“周日上山练练狗吧。”赵江看着老父亲的背影说,“完月中、下旬的,我们去鹿鸣屯那块圈圈鹿踪,要去药鹿了。”
“好!”向登峰兴奋地说。工作忙又累,但他打猎的那种瘾来了,每晚躺到炕上都想上山。
听赵江这样说,赵山背着手往屯口走。
向志明推了把儿子,没好气地说:“走了!下班回来再找你哥。”
等三人走后,赵江笑着摇摇头,返身回去继续把盘里剩的给打扫干净。
吃完打了个饱嗝后,赵江正帮着王桂收拾碗筷,院里的狗叫起来,还传来胡华清的声音:“兄弟!”
赵江忙迎出去,“大哥。”他看到胡华清端着一个盆儿。
看上去很重的样子,还在不时地摇晃,胡华清两边袖口和胸口还有裤脚都沾湿了水。
“进屋坐。”王桂笑着招呼着。
“不用的,我把东西放下就走。”胡华清笑说,把盆搁到外屋地地上:“兄弟,这我抓的鱼,你拿去给那母水狗子吃。”
“哟,大哥,谢谢了。”赵江说。
“不说那些。”胡华清笑着摆摆手,把捆在盆口的袜筒扯开,里面鱼多的一下落到地上,不停地甩着尾,溅出水来。
“大哥,你这爆盆了啊。”赵江惊道,忙帮着把鱼给捡进去。
这些鱼很新鲜,身上还带着粘液,不是很好抓。
赵江看着盆和袜筒,简单的组合却很实用,比撒网和粘网省事,放水里一段时间就行。
盆里抓些猪油渣,沉到水中,鱼儿闻到味儿从口里钻进去,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昨天胡华清回家弄好后,放进河里,绳子捆在旁边的石头上,早上吃过饭,从河里提起盆就送到赵江家来。
现在河里资源丰富,其实就是不用这样整,弄个玻璃瓶子,不盖口放进水里都会有鱼。
鱼进了玻璃瓶子,那瓶是透明的,哪边瞅都一样,怎么撞都是碰壁,就不知道从哪儿才能出去了。
不过后世这样整就不行了,鱼少了,也变聪明了。
胡华清这一盆,少说有个二十三十多斤的,够水狗子吃一阵的了。
“大哥,你弄这么多,它也吃不完啊。”赵江说。
“没事,吃不完的就烘干。要没了你再和我说,我再去下。”胡华清说。
那水狗子昨天进了家,到现在还没吃喝。赵江抓了几条杂鱼,进库房送到它手边。
不过水狗子还是有警惕性,人站旁边没动。
赵江轻轻把门掩上,透过门缝,看到水狗子抓起鱼,捧到嘴边啃起来。
愿意吃就行,能养活。
“盆就先搁这儿吧。”胡华清说道,被赵江拽到炕上暖和暖和,又和王桂说了会儿话才走。
他话里话外都是赵江在福江屯多么神气,那屯长蒋昌对他们都客客气气的,又给王桂说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今天没啥事儿,赵江收拾完鱼,就去院里看郭沧领来的黄狗和黑狗。
之前忙着去春猎,还没来得及看它们。
按郭沧说的,这两条狗是一窝生的。黄狗是低头香的头狗,认黑瞎子、野猪和狍子。黑狗是硬帮腔子,进山就能干活。
俩狗都是大嘴叉,大骨头架子。赵江撸着它们的脑袋,两条狗确实不认生,胆子瞅上去也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