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他爸去打猞猁,拉吉米也带他去打猞猁。
不过山场这么大,哪儿能那么容易撞到一块呢?
赵江也没多想,笑着答应:“好。”
“我的图那,可是很厉害的。”拉吉米说,打猎的人都喜欢吹嘘自己的猎狗。
“它连猞猁都不怕。”拉吉米摸着图那的脑袋,语气里满是自豪:“还能过上几招。”
赵江看向图那,这就有点不一般了。猎狗还能和老虎崽子较劲的?
看出赵江的怀疑,拉吉米不辩解,“下午你瞧着就是。猞猁跑不掉。”
“行。”赵江也好奇图那到底有啥绝活。
两人聊了会儿天,听到外边一阵吵闹声,拉吉米起身:“肯定是耶尔尼斯涅他们回来了。”
赵江跟着出去,耶尔尼斯涅看到赵江露出笑容。
“安道尔和我说了,你带子弹来了。”耶尔尼斯涅搂了搂赵江,“没想到这么快。”
“我加紧办的,怕耽误你们事情。”赵江说,“听安道尔说,你们还要在这边待一个月。要是子弹不够了,再和我说。”
子弹对鄂温克来说难买,对赵家来说就是花点钱的事情。
耶尔尼斯涅清澈的双眼里带着笑意,又抱了下赵江,回手指道:“饭我们吃驯鹿。”
作为乌力楞的酋长,看到族人们高兴的样子,耶尔尼斯涅心里也很松快。
宰杀驯鹿来招待,足以表明额温克对赵江的欢迎和尊敬。
赵江想说不用这样,结果族人们已经宰杀好了一头,热气腾腾的血肉冒出白雾,伴随篝火在林间升腾。
红艳的鹿血装盆,肉粉嫩粉嫩的。这些驯鹿可是纯天然跑山的,比后世那些所谓的跑山猪要纯多了。
赵江以前专门买过,吃起来根本没有现在的味道。
“那我可不敢多吃。”赵江笑,“鹿肉吃多了要流鼻血。”
“哈哈哈!”耶尔尼斯涅大笑,“没事!你受了安道尔的赐福,吃下肚子的肉都会变成你的力量,不会有问题。”
“是吗?”赐福能有这种功能?
耶利噶跑来,跳到耶尔尼斯涅的怀里,“赵江给我们带来一个会唱歌和说话的东西!”
耶尔尼斯涅摸着她的脑袋,看到她手里提着的洋娃娃,“这也是赵江给你带的么?”
“嗯。”耶利噶点头,“她叫赵伊。”
“你给她取了个汉族名字?”耶尔尼斯涅问道。
“对,这是赵江带来的,所以跟他姓。”耶利噶抱起洋娃娃。
赵江一怔,洋娃娃跟他姓,怎么有种还没结婚就有娃娃的感觉?他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呢。
耶尔尼斯涅给耶利噶放下来,对赵江说:“你们坐着等会儿,饭马上就好。”
赵江和向登峰作为客人,当然不用动手。
到了吃饭时间,族人们齐聚撮罗子中间的火塘,有人专门分着肉。
分肉的人对赵江一笑,专门给他和向登峰分多了许多,其中还有驯鹿的眼睛,两人各一只。
比起上回的熊肉,这次可有鄂温克的民族特色多了。
大块的驯鹿肉带骨,就用清水煮熟,什么佐料都不放。
撇开沫子拿出来,肉都在颤悠,还能看见带血的纤维。
“吃。”耶尔尼斯涅推过来两个盘子,“蘸这个。”
赵江看其他人是怎么吃的,他们就净手拿手把肉在粗盐和淡绿的野韭菜花里一滚,然后仰头不顾烫“嘶哈嘶哈”地送到嘴中,胡子上都沾了汤汁。
“好吃。”耶尔尼斯涅鼓励道,“你看耶利噶吃得多香。”
“诶。”赵江先什么都不蘸,咬下一口。
舌尖先感受到烫意,牙齿上下一合,汤汁滚了出来,属于驯鹿的独特野味立马霸道地充斥口腔,些许的鹿血不仅不腥,甚至有点甜?
不像后世都喜欢肉嫩,驯鹿手把肉吃起来有嚼劲却不老,全靠驯鹿每日在山间奔跑成的。
赵江又蘸了粗盐粒子和野韭菜花酱,增添上了别的风味,还是鲜为主。
在林间这样吃着,别有一番满足。
“多吃点。”耶尔尼斯涅看赵江不说话笑道,拍了拍他的后背。
主食吃的是列巴,赵江用指节敲了敲,挺硬的。
这应该是用小麦粉烤制出来的厚饼,很耐储存,适合鄂温克的迁移生活。和俄罗斯的列巴很像,但又不是同一个东西。
吃列巴可以蘸蜂蜜,也可以用小刀涂抹他们自制的都柿、稠李子做成的果酱。
果酱有点冰凉,甜度合适,香甜可口的。
“拉吉米去哪儿了?”耶尔尼斯涅喃喃自语,刚才还瞅见他跟赵江坐一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正疑惑呢,听到拉吉米的声音,“酒来了!”
拉吉米双手抱着一个桦木桶放到地上,招呼大伙来喝。有几个人过去,露出惊喜的神色,还有迫不及待地,直接小刀沾了点舌头去舔尝味。
耶尔尼斯涅面色一沉,“拉吉米,你少喝点酒。”
“没事,这是桦树酒。”拉吉米笑道。
听他这样说,耶尔尼斯涅一怔住,用手指点他:“好啊好啊拉吉米,你藏了这么好的酒!现在才拿出来!”
“这是给赵江他们喝的。”拉吉米叉腰,“不然我才不拿出来呢。”
“你有口福了。”耶尔尼斯涅对赵江说。
“来,尝一尝。”拉吉米把赵江的行军水壶装满了递过去,再递给向登峰,期待地看着他们。
赵江看桶中的酒,清澈透明能直接看到底,但是略微带点淡黄,那是桦树天然的色素。
闻着酒香,赵江的喉结上下耸动,小小地抿了一口,滋味在味蕾爆开,脑海就像浸到了山泉中一样。
“怎么样?”拉吉米问道,“这点酒,攒了三年才弄出来。”
赵江眼中神采奕奕,连连点头不愿张嘴,细细地去品味。
拉吉米很高兴,自己也去喝酒,回头就骂道:“你们这群强盗!慢点!我还没喝到!”
赵江看他们闹哄哄抢酒,笑着继续感受。
桦树汁酿造的酒,入口先是清冽柔和,很明显的有桦树汁特有的木质清香,再是层次丰富的果香和花香。
酸中带有甘甜,轻轻地咽下,后味又是清爽的,让赵江忍不住回味,很自然地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
几口下去,赵江神清气爽头脑清明,眼睛望出去都看得更清楚,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赵江知道拉吉米说这酒不好酿是真的。
想要取桦树汁,只能在每年早春桦树放叶前。
桦树的树龄得在二十年以上,直径也要超过二十厘米。选向阳面,先用探针看是否出汁,再钻孔插入木质的流槽,让桦树汁流出。
一颗树能出的汁不多,得反复不停地重复上边操作,才能收集来一小桶。
这才是真正的液体黄金,因为极易变质,现在根本没法出去太远,到了几十年后也价值不菲,真假还得打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