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山喝得二胡迷瞪的,躺在炕上嘀嘀咕咕。
“儿子!”赵山突然大声地喊。
“诶!”赵江走进来,“咋滴了爸?”
赵山醉眼,怔怔地盯着儿子,抬手指了指,嘴唇合上合下就像要喷什么坏话。
赵江一下把虎喵递过去,赵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个好呵呵……”
不顾虎喵的喵嗷喵嗷的反对,和求助似地看向赵江,老父亲一把子给猞猁崽子搂过去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了。
赵江一笑,“妈,你盯着点。要爸睡着了虎喵跑,给它抱我房间来。”
“行。”王桂乐呵地答应,“后天就你和登峰上山?”
“嗯。”赵江点头,“说好的杨局周三跟我们打围,明天再去摸下踪,后天我俩先上去给猪皇后打伤。”
“儿子办事就是明明白白。”王桂拍了下赵江肩膀。
这回住到新房里,真是踏踏实实,完就等儿媳妇上门,一两年功夫,王桂就可以带大孙子了。
对农村嘎达来讲,大胖孙子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啊,真是要炫耀的。前世王桂走的时候,赵江无后,王桂临眼睛都没闭上,净流泪了。
“妈,你也早点睡。”赵江说道。
“嗯。”王桂拍了拍炕,“不一定睡得着,有点儿不习惯呢。”
赵江扬起嘴角关上房门,走到院里看狗的情况。
不光是人认房,猎狗也认啊。它们嗅觉灵敏,河套这边靠近山场,小山牲口多,它们更不安分,时不时就要叫几声。
“别嚎了,睡觉睡觉。”赵江喝道,抬头看了看夜空。
一览无余,星光点点,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啊。
……
第二天早上,赵江照样睡了个懒觉。
韩场长跟孔伟打了招呼,赵江要去陪杨局打围,自然是不用上班了。
但赵山和向志明不行,他们喝了酒脑袋迷瞪的,也得爬起来去赶通勤小火车。
“江哥,你醒啦。”向登峰在院里提着进财的一双前腿,对走出房门的赵江说。
“等我会儿的。”赵江上完厕所,洗漱完后进屋吃了早饭,便收拾好了行头。
“妈,小妹,我们走了啊。”赵江喊了声。
赵江这趟没打算带猎狗,不顾狗帮声嘶力竭的喊叫,两人径直上了车,驱车前往山场。
“哥,咱今天啥安排啊?”向登峰擦着机枪管问道。
一天的时间,肯定不止确定猪皇后的踪。
“摸摸足迹链,完我们碱场捉鹿去。”赵江说道,今天他带上了迷香和捆鹿的绳子,不想让鹿场空着了。
“行啊,有意思。”向登峰乐呵的,反正不管上山干啥,都比上班有意思不是?
那些林场的知识纷纷杂杂的,还要背,看着都让人烦,又得老实学,向登峰脑袋都特么大了。
“转正的岗位有想好去哪儿吗?”赵江打着方向盘闲聊。
“我家里正琢磨呢。”向登峰说道,他也拿不准主意。
有林场技术员师傅和石关明的关系,向登峰一是可以去调度组。
二是他爸这边的朋友,还有任卓也能说上话,向登峰想去统计组也成。
最后一个选择是检尺,就是到各个楞场量套户们拉的木头。
这三个其实都挺吃香的,所以让人犯难呢。向登峰最想去司机班和赵江一块儿,但林场司机暂时安排不进人。
“哥,你说我去哪个岗位好?我听你的。”向登峰问道。
“听我的哪成啊。”赵江笑,不过也替兄弟盘算。
统计在林场四大班子里地位高,但是捞外快的机会不多。
调度是不得闲,没摸鱼时间,特别是九十月冬运开始前,大会小会天天来,干部们忙得都睡场子里。
检尺的话,在场子的地位没那么高,但是门技术活。最主要楞场的把头必须巴结好检尺,油水挺多的。
而且和司机班一样,不需要上下班打卡,只要完成工作就成,一年最忙也就冬春两季。
简单来说,不愿意和人打交道、想往上走就干调度和统计,人外向乐意赚钱,不在乎能不能升的干检尺。
“要不你干检尺吧?”赵江和向登峰讲明白了,询问他的意见,“主要你时间多,咱俩上班了还能一块儿打围。”
“成!我回家就告我爸去。”向登峰心里合计,感觉自己还是适合检尺。要每天都规规矩矩坐办公室上班太累了,而且工资就那么点,哪里比得了上山打围的收入?
到了地方,赵江停好车,两人就往猪皇后留踪的地方去。
因为拖着树条,猪皇后在泥地上留下的拽痕非常明显。
“这劲儿真特么大!”向登峰感叹道。
无外乎其他,顺着来的路上,有不少拦腰断掉的树木。等于是猪皇后拖着套子被卡住了,但硬靠一身的蛮劲,把树咔擦拖断。
顺着山岗子又摸下去三五百米,赵江看着泥地上东拱西拱的样子,知道猪皇后就在下边的秋子沟中。
这边是阴坡,猪皇后相当于把下边作食堂,对面的阳坡睡觉,明天早上不到十一点十二点的,必定都搁那儿睡大觉。
“走吧。”心里有了数,赵江轻声说道,唤过向登峰,两人慢慢地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秋子沟里,猪皇后正低头嚼巴嚼巴的。
一个半拇指粗细的套子从它肩头斜挂进去,箍在猪皇后的鼻子上,深深地陷入皮肉,勒出血痕,随着它的动作摩擦伤口,还在渗新血。
套子往后贴在它的大门板上,后面是一截断木,有好几处已经断裂不直,松松垮垮露出白色的木质纤维。
“吼乎吼乎……”
猪皇后眼睛里挂着血丝,一阵烦躁。
它因疼痛抬起头来,长长的嘴筒子上血呼啦一片,两侧还出来十几厘米的小獠牙,尖尖地往上。
它这会儿可没拱秋子,而是在啃一头不幸崴脚的小狍子。
五六百斤的重量,蹄子猛踏几下,肉就烂几分。
似乎是觉得不好下嘴,猪皇后脑袋猛地一甩,嘴筒呼啸带风跟个棒槌一样打在小狍子身上,直接给它脖子干折。
一下一下的侧边獠牙扎到狍子肚上,猪皇后再低头去啃那裹着肠油的内脏,啃得嘎吱嘎吱响。
要是赵江或者赵山在这儿,只需要瞅一眼,就能发现这头猪皇后不太对劲,是生了病的。
……
“明天咱俩直接上对面的阳坡去,给它来一枪打成下空膛就回去。”赵江踩着油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