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是大财，有专门抬棒槌的，也有专门做棒槌的，而且也成了团伙，甚至形成了传承。
纹、皮、须都是能拼接、作假的，有些厉害的高手，会把值钱的老棒槌分开，和林下参、园参拼在一块儿。
不论从芦头、艼、珍珠疙瘩上都看不出任何破绽，往往要用棒槌，切开磨粉才发现遭了大骗。
货钱两交，就算能找到当时的人，也不能算账。
老师傅都容易在这上面栽跟头。
张师傅对带着大量人参，没接触过的赵江首先表现出的是不信任。
“应该不是。”彭诚想了想，“那小伙人品不错的。”
亲妈都敞亮成那样了，儿子还会干造假这事吗？
彭诚又琢磨了会赵江这个名字，实在没想出渊源，拿起靠在墙上的拐杖往外走。
“赵江，这是我们的张师傅。”彭诚引荐了两边后，接过门口马付端来的茶，为他们各倒了一杯后，识趣地离开，把门关住。
张师傅先没看人参，而是观察赵江和石慧，思考这到底是啥个路数。
这块有什么参帮有这个能力？
放心地让两位年轻人来出货？
“爷们儿，你们是哪儿的人啊？”张师傅笑呵呵地问。
说西岭怕他不知道，赵江说：“我们是老沟筒那块的。”
过去那边因为沟塘多得了这个称呼。
“哦，那块我去过。”张师傅说，“帮家里长辈做事？”
他就不信这些能是赵江抬的，权当是小辈，也算探探深浅。
“嗯。”赵江说，“不过这回我带了咱家的少奶奶来，有她掌眼。”
注意到张师傅的目光，石慧谨记赵江的吩咐，端坐微笑，很好地隐藏了内心想法。
赵江那句“少奶奶”出来，石慧差点没绷住！
“少奶奶？”张师傅在心里念叨，还真是某个他不知道的家族？
该说不说的，他摸不清赵江路数，有点被唬住了。
“那我看货了？”张师傅说道，赵江比了个请的手势。
碰到棒槌，老爷子没马虎，端起四品叶，细细地观察，手指捋着须子，在拐口和芦头处轻轻地反复摩挲。
然后右手捏着人参芦头，右手托住，转圈地看。
末了还凑到眼前盯皮，瞅有没有钉口的痕迹，然后用鼻子去嗅闻，再小心翼翼把人参放回青苔上。
知道张师傅想的是啥，赵江正声说：“老爷子，我们不干这档子事。”
夫唱妇随的石慧，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皱起眉头表示不满。
“呵呵，岁数大了备不住得多看下。”张师傅说，“这四品叶品相不错，也挺沉。”
他拿出一个木箱，从里拿出一套托盘的天平，让人参和砝码齐平。
“12克。”张师傅报数，也让赵江和石慧看清楚砝码。
赵江点头表示没问题后，他想了想说：“这个我能给到一百五。”
赵江没接话，转头去看石慧，整得张师傅也去看这年轻的姑娘。
石慧其实是震惊的，这才第一枚棒槌就能卖一百五？！桌上麻袋里还有一堆呢。
她瞬间就明白昨天赵江为啥那么开心了，可心里又哭笑不得。
石慧哪里知道这价格合不合适呢？
见回头的赵江冲她眨眼，石慧想起他说的演戏，回以明媚的一笑。
石慧心里高兴，这笑容发自内心，让张师傅多看了眼，又有点发懵，啥意思？不满意？
赵江却像懂了一样，“老爷子，先看完再说吧。”
“行。”张师傅回过神来答应，明白赵江是要整堆地算钱，最后好讲价格高点。
这个工作量就挺大的了，张师傅一个个人参包子打开，细细地检查品相和称重，每过一个就按照年份摆到一起，并且用纸笔记录下来。
向登峰抬出来的那枚开山钥匙是5.6g，灯台子大多在七八克。
二甲子在四十五十间，灯台子六七十，有的品相好但轻，有的够沉但品相不佳。
张师傅都一一报价给两人听，各中源由讲明白，要清清楚楚的。
赵江听到他说的价格，知道这绝对不是顶。
如果是到药材店的话，这些棒槌的价格都会更高，这点张师傅和彭经理不会说，但赵江明白。
张师傅懂行不能糊弄，这些却都是赵江意料中的。
这样最后亮大货，张师傅自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价格的主动权才会到赵江这边。
很简单，想要收这枚艼变人参，其他的人参价格就必须往高了给，赵江并不愁卖。
艼变人参收了绝对是给上面的老爷子们补身体，给的价格又不是药材店能比的了，供销社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他走掉。
中途彭经理还进来了一趟，瞅他们还在认真地忙活，添了热水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把所有的棒槌看完，都到午饭点了。
张师傅松了口气，把最后一枚四品叶放到青苔上，揉了揉眼睛。
“你们看看。”张师傅拿起单子，每说一个数就指下对应的棒槌，“五十五、六十、四十五、一百五、一百七……”
报完后，他拿出抽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地算，抬起头道：“这边一共是……五千一百五十块。”
张师傅坐到椅子上缓缓，“对的吧？”
屋内人心知肚明，到了讲价的环节，也是最磨人的环节。
“嗯。”赵江点头，完又看向石慧。
老爷子嘴角扯了扯，跟着看向石慧，石慧只是笑。
五千多块钱呐，要一般人家听到早高兴的没边答应了。
其实石慧是听麻了，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几十、一百多溜溜串的报，她听到三花、巴掌一二十的时候还觉得少。
赵江回头对张师傅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奶奶个熊的！”张师傅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养了会儿气后说道：“姑娘，这价格我已经按能给的最高的来了。”
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放凉了的茶水。
这时，石慧接受到赵江的讯号，轻轻抬了抬手，说出了唯一一句台词：“小赵，把那拿出来给老爷子瞅瞅。”
“好嘞少奶奶。”赵江乐呵呵地答应，听得石慧瞪他一眼。
但张师傅此时却完全没空看两人的表情，整个人都被赵江亮出来的棒槌吸引。
一大把岁数，养气功夫极好的张师傅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射起来，茶杯里的水颠簸弄湿了他的衣服都顾不上。
“我的天呐！”他的一声喊极大，震得赵江耳朵隆隆的。
张师傅眼简直被定住了，忙放下茶杯，双手颤抖地向那枚艼变大棒槌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