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裴蕴书房。
裴蕴沉着脸,正在翻账本,一一细细察看。
那名记账的老先生向他报告说:“大人,所有的账目都在这里了,所有的礼品都已经让人运送到仓库里去了,但是,有一个人的贺钱还没有到位。”
“谁的贺钱没有到位?”
“就是那程咬金。”
“程咬金?”裴蕴听了也是一愣,“他不是贺寿一万两银子的吗?”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把银子送来。”
裴蕴气得把桌子一拍,怒道:“亏我还把他当作贵宾招待,与他同坐一桌。
要不是看在一万两银子的份上,就凭他那身份能和我坐在一个桌子上吗?”
那名记账的老先生一看裴蕴发火了,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当时他让我把账记上,我也没想那么多,我看他和裴矩大人挺熟悉,我心想他应该不会不给钱的,所以,我就把账记上了。
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也没见他出来,只有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出来了,不知道那厮从哪里跑了。”
“可恶!这程咬金可恶得紧,竟敢戏弄本官!”裴蕴十分恼火,“此事不怪你,起来吧。”
“大人明鉴!”那名记账老先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文武百官都来贺寿了吗?”裴蕴问道。
“杨玄感、李密和张衡没来。”
“这些人竟敢藐视本官!”裴蕴面带狠戾之色,“看来,他们是有意和我过不去呀,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您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那名记账老先生说完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装爽从外面走了进来,跪拜于地,说:“爹,你得给我出气呀。”
裴蕴看了看他,问:“你的脸怎么破了?还有,你的门牙怎么也掉了?为何如此狼狈?”
“都是那程咬金干的好事。”裴爽用手向外指着说。
“又是程咬金!你怎么会和他打起来的?”
裴爽眼珠转了转,说:“我到后花园去,发现程咬金那个丑鬼正在调戏翠云姑娘,我看不过去,就上去和他理论,没想到那厮力大如牛,把我推倒在地,以致如此。”
“现世宝!丢人现眼!打不过人家还在给自己找借口!”
“爹,他是副先锋,膀大腰圆,我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那翠云姑娘确实不错,在宴席上,我已经向裴仁基提亲了,可是,他狡猾得很啊,并没有当众许诺,而是说看你们俩的缘分。
儿女的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却如此推辞,着实可恨!分明是不给我的面子。”裴蕴说。
裴爽听了,一咧嘴,心想自己今日在后花园已经把裴翠云给得罪了,如果说要看他和裴翠云之间的缘分的话,那这事岂不是黄了?
他想到此处,说:“爹,我就看上翠云姑娘了,我是非她不娶,无论如何,你也要把她给我弄到手。”
裴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我都想不明白,我们裴家怎么积出你这个败家子儿来?
先说你的相貌,虽然你爹我今年已经年过半百,但是,依然相貌堂堂,你说你是怎么长的,你连程咬金都不如。”
“爹,我哪里不如程咬金?”裴爽不服气地问道。
“程咬金虽然长得丑了点,但是,人家块头大,有那么一堆。
再说平时让你好好读书,你不愿读书;
让你用心习武,你也不愿吃苦练武,整天就和那些猫三狗四在一起走鸡斗狗,寻花问柳,不学无术,不务正业。
要知道人心险恶,官场如战场,朝廷之中,钩心斗角,争得你死我活,你说将来我能放心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吗?你能继承并发扬光大吗?”
“爹,您老人家教训的是,从明天开始,我早上习武,晚上习文,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的重托。”
“浪子回头金不换,希望你心口如一。”
傍晚时分。
裴仁基府上。
老程一直把裴翠云护送到家。
“哥,我回来了。”裴翠云说道。
庭院之中,有一年轻人正在习武。
只见那位年轻人身高九尺,身材魁梧,身穿白色长衫,皮肤白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面如冠玉,长得十分英俊,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手使一对重达三百斤的亮银锤,舞得呼呼挂风。
要说他的勇猛不输给当年的项羽;
若说他的相貌不次于当年的常山赵子龙。
那位年轻人听见裴翠云喊他,收住了招式,把两只亮银大锤放在了一边。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过来说道:“小妹,你回来了,咱爹呢?”
“咱爹尚在裴蕴府上吃酒,我先回来了。”裴翠云说道。
“哦,原来如此,这位是——?”那位年轻人看着程咬金问道。
“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副先锋程咬金,这是我哥裴行俨。”
两只大手握在了一起。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啊。”裴行俨说道。
“不敢当,裴少将军英明神武,一对亮银锤天下无敌,令俺老程佩服得很呐。”程咬金笑道。
“你和我小妹是怎么认识的?”
翡翠云就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地向裴行俨诉说了一遍。
裴行俨听了之后,哈哈一笑道:“裴爽这小子,下次要是被我碰见,我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程先锋,多亏你救了小妹啊,屋里请。”
“少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二人携手揽腕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裴行俨吩咐厨房准备酒宴,招待程咬金。
老程见裴行俨十分盛情,并留下来吃晚饭了。
裴行俨和裴翠云兄妹二人一起陪着老程喝酒。
他们先是谈论了一些关于朝中五贵的事,尤其是裴蕴现在十分得宠,权势熏天,就连薛道衡那么大的官,他歪歪嘴,就把他置于死地了。
谁都知道薛道衡七十岁的年纪了,又是文官,是不可能造反的,更谈不上什么悖逆,但是,裴蕴就有这个本事颠倒黑白。
后来,裴行俨说:“程先锋是新出世的英雄,威名远扬,可以说大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都是怎么做到的呢?”
老程假意的谦虚了一番,便从比武大会开始讲起,然后,自己怎么样攻陷伊吾国,如何征讨吐谷浑,怎么样到东突厥借兵,打跑契丹人,活擒契丹酋长,收复营州;
又如何降服西突厥的泥撅处罗可汗,最近,又是怎样出海计擒倭奴国的海寇,火烧琉球岛等等;
老程添油加醋,添枝加叶,说得吐沫横飞,天花乱坠。
裴行俨和裴翠云兄妹二人则听得津津有味。
“你还有个兄弟叫程咬银?”等老程说完了之后,裴行俨问道。
“是的。”
“你们兄弟俩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可谓绝代双骄。有机会希望能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我那兄弟和我可不一样,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而且他是个读书人,可不像我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两筐。”老程说。
“是吗?那更要认识一下了。”
裴行俨盛情招待,一再劝酒。
三个人一直喝到夜里三更,直把老程喝得头昏脑涨,舌头发短,这才算结束。
老程起身告辞。
裴行俨说:“那我送你吧。”
“多谢了。”老程说。
老程目前仍然住在邦润客栈。
外面月黑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