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当前的局势,你们是怎么看的呢?”李密问道,“对于朝廷与高句丽一战有什么看法吗?”
程咬银听了,明白李密是在试探他的话,于是说道:“此次朝廷调集百万大军征讨高句丽,有雷霆压卵之势,我想此战必胜,应该没有什么悬念。”
李密听了,却哈哈大笑道:“不是我说句不太吉利的话,兵贵神速,兵不在多,而在精。
虽然朝廷的军队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但是,动作太慢了,仅筹备都快一年了,高句丽早已知晓此事,并且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听说乙支文德已经到我们中原内部来活动了,就连像杨雄那么大的官,也已经被他们杀了,由此可见,他们的手段非同一般啊。
因此,我认为此战胜负难料啊。”
虽然程咬银心里也赞同李密的观点,但是,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高句丽虽然狡诈狠毒,但是,他们只是小聪明,我料他们终究会输给中原人。”
“恕我直言,我想问一问,如果此战打败了,你和你哥又打算怎么办呢?
有那么一句话,叫未料胜,先料败,未思进,先思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打了败仗是要受罚的,那就按照朝廷的规定,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李密眼神犀利地看向程咬银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再说了,就算打了败仗,那也不是你们兄弟俩的错啊!”
程咬银笑问道:“那么,依李都督的意思呢?”
“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指条出路。”
“哦,什么出路?”
李密手捻须髯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也能看得出如今朝廷的形势,宇文家族实力雄厚,一家独大。
但是,宇文述已经老迈了,耳聋眼花,昏聩不堪,他现在一心只想捞钱,谁给他钱,他就认谁做干儿子,包括像云定兴那样的人,给他一笔钱,他也能让云定兴官复原职,甚至坐上更大的官。
朝廷让宇文述去统兵,岂不是拿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吗?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也是一心只想捞取好处。
听说他们在东莱海口草菅人命,把工匠赶到海水里去作业,那些人腰部腐烂,甚至生蛆,他们都视而不见;
他们克扣民工的粮食,既要让人家干活,又不给人家饭吃。
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而且我还听说他们兄弟俩胆大妄为,无法无天,把朝廷送去的粮草卖了,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陛下任用这样的人,照此下去,这个朝廷还能好得了吗?”
程咬银听了,与李密也有同感,不过,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未置可否。
“放眼朝廷内外,唯有楚国公十分贤明,想当初杨素在世之时,对朝廷就十分忠心。
他的文采,世人都为之赞叹,他的出塞诗刚健质朴,和六朝的轻靡浮艳之风大不相同;
他的武功,足以比得上任何一位古代名将,他为大隋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且,他还帮助陛下上位,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陛下当初能否坐上太子之位,恐怕还很难说。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来,如今,楚国公有乃父之风,为人正直,仁义布于四海,也只有他们家能与宇文家族相抗衡。
楚国公对你们兄弟俩也很赞成,因此,希望能与你们多亲多近,将来一旦有变,可以互相支援。”
程咬银已经听出来了,李密的言下之意是让他和他哥暗中和杨玄感结为一党。
杨玄感想要谋反,程咬银早有耳闻,如果和他们混在一起,将来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要祸灭九族的。
程咬银想到这里,朗声说道:“楚国公高义,我们兄弟也十分敬仰,但是,我想大家都是为朝廷出力报效,那么,只需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一句话把李密给顶了回去。
“呃——,”李密听了,差点噎住,他心想程咬银已经长大了,老练多了,可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程咬银可没表示出要与杨玄感结为一党的意思,但是,也没得罪,“好吧,楚国公的心意,我想我已经讲述得很清楚了,你哥不在这里,等你们兄弟俩见了面之后,你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就此告辞了。”
“好的,李都督,我送你出营。”程咬银说着起身相送。
“不必了,请留步,人多眼杂,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李密回去之后,反复地把这件事回想了数遍,觉得程咬银已经今非昔比,不好糊弄了。
他来见杨玄感,把去拜访程咬银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杨玄感听了之后,面露不悦之色,在他心目中,自己的身份那样尊贵,而且李密的地位也十分显赫,又带去了重礼,这是瞧得起他们兄弟俩,那么,程咬银和程咬金兄弟俩还不得对自己俯首帖耳吗?没想到程咬银竟然婉言谢绝了。
他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道:“程咬银所说的话能完全代表他哥的意思吗?”
“应该可以。”李密说。
“他们那里,翟让不是正先锋吗?
那么,你有没有去拜访他呢?”
“楚国公,你有所不知,翟让是个厚道人,名义上,他是正先锋,但是,实际上还是程咬金和程咬银兄弟俩说了算。
而程咬银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
“想当初,他们兄弟俩刚到洛阳之时,我们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别的不说,你给程咬金的钱财也有不少了吧?”杨玄感问道。
“嗯,是给过一些。”李密想了想,的确被程咬金连哄带骗搞了不少钱。
“那么,你认为你在他们兄弟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值得吗?
像程咬金那种人只想拿别人的钱财,却不想替别人办事儿。
你是不是被他表面的仁义和憨厚所蒙骗了?
他们现在翅膀硬了,便不把我们当回事了。”杨玄感面带怒色地说道。
“楚国公,你也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
“此话怎讲?”
“毕竟程咬银也没说要去帮着宇文化及呀,他们将会成为我们争取的对象。”
杨玄感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密室里来回踱着步子,问道:“那么,你去和窦建德再谈一谈,有把握吗?”
“窦建德和程咬金、翟让他们不一样,他们现在就好比是丧家之犬。
他想投降朝廷,陛下不允许;
他想造反,实力也不够,没有我们关陇贵族的支持,他单打独斗恐怕也很难长久。
等我到了清河郡之后,见着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他会愿意和我们合作的。”
杨玄感点头道:“希望你这一次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程咬金和翟让这边不要放弃,我们还要进一步拉拢。”
“卑职明白。”李密道。
早上。
清河郡。
窦建德召集曹旦、窦玉虎和窦线娘开会。
窦建德居中而坐,道:“你们把最新的情况都说说吧。”
窦线娘首先说道:“爹,上次我们和宇文化及他们火拼,我手下的女兵死了不少人,回来后,这段时间,我又招收了一批女兵,现在人数已经达到三百人,由我亲自负责训练,作为你的亲兵,确保您老人家的安全。”
窦建德点了点头道:“很好,上一次多亏了那些女兵啊,要不是她们舍命相救,我已经早死多时了,对于她们的家属一定要好好补偿。”
“我明白。”
曹旦说:“我向你汇报一下征兵的情况,原来我们有两万多人马,现在又招收了五千人,但是,缺少粮食和战马呀。“
窦建德听了,叹息了一声道:“要是赵俊生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替我们解决粮食的问题。”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把赵俊生让给程咬金呢?
赵俊生会筹集粮食,那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你是不是上程咬金的当了?
对了,他不是说要拿一百匹好马来和你换赵俊生的吗?
到目前为止,马匹送来了吗?”
“没有。”
“这不就结了?
程咬金那小子,你看他长得憨头憨脑的,其实,他贼奸的,专喜欢占别人的便宜,脸皮也厚,说话还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