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到留守府,在通传过后,宗泽之子宗颖亲自将武大郎一行人领进了宗泽的房内。
当然,能进去探望宗泽的,也只有京西路宣抚使武大郎,其他人却是还不够资格的,只能在厅堂中候着。
武大郎随着宗颖进了房内,但见宗泽正仰面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宗留守.....”
武大郎悲痛的唤了一声,心中很是不忍。
那平时和气的邻家老者,此时好似命不久矣。
宗泽听到动静,强撑着抬起了眼皮:“原来是武宣抚到了,老夫身体欠佳,便不起身相迎了?”
“宗相......”
武大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金军即将南下的消息。
“武宣抚,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临终却有一件大事放不下,想要拜托宣抚!”
宗泽挣扎欲要起身,宗颖忙上前搀扶,哽咽道:“医师都说了,父亲只是太过操劳,只需好好调养,身体自然会好起来的。”
“莫要骗人,老夫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嘛?”宗泽说罢,目光灼灼的盯着武大郎。
武大郎见状,忙郑重的上前,拱手道:“宗相公但有所托,武大必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宗泽吃力的伸出手,一把抓着武大郎的胳膊,“如今道君北狩,老夫身为西京留守,理当驱除鞑虏,迎回圣驾!可老夫已然时日无多,唯有一事放心不下,想要托付于宣抚!”
“宗相,请讲!”武大郎点头应承道。
“待朝廷派来新任留守之前,老夫欲将麾下兵马暂时全交于宣抚。
吾军中的王晋、杨进等人虽出身盗匪,但有报国之心,还望宣抚能够好好待之,领着他们走上正途!”
宗泽牢牢的握着武大郎的手,眼中满是期盼。
宗泽深知大赵官场的风气,文官视武人如走狗,更何况王晋、杨进等人还是盗匪出身。
宗泽这般安排,便是想着万一新任的西京留守容不下王晋、杨进等人时,他们还能有个正经的去处。
“宗相公放心,我武大定然不会亏待了他们!”武大郎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由宣抚此话,老夫也就放心了。”
宗泽说了好些话后,不由得大口大口开始喘起了粗气来,刚才一番话仿佛抽空了这个老人的所有力气。
“父亲莫要再胡言!”宗颖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便往下掉。
男儿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宗泽调笑着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脑袋,轻轻抚摸着,亦如小时候般,“莫要哭!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已是七十高龄,便是立时走了,也算是长寿了。”
待到他日王师北伐,收服旧山河,你这小儿可莫要忘了给你阿翁烧上一封书信报喜!”
宗颖察觉不对,忙起身查探,却是一声悲鸣。
“父亲!”
“宗相!”
只是任凭武大郎与宗颖连连呼唤。
这位做了一辈子县令,辞官之际,忽闻胡虏北犯,毅然以六十高龄,率十余老弱之卒北上,慷慨赴国难的老者,已然在微笑中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