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等到第四杯，朱允熥忽然倾身向前，玉冠垂下的十二旒微微晃动：
“四皇叔，以你之见，辽东这场仗，蓝玉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平息？”
不等朱棣回答，常升貌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区区女真，让舅舅去，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若是再加上白莲教，就未可知了。”
晋王手中酒盏当啷坠地，琥珀色的酒液在织金地毯上洇开。
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声重复了一遍；
“女真竟然勾结白莲教！？难怪陛下要诏回蓝大将军。”
朱棣喉头滚动，闭了闭眼，他就说老十三哪里会有那么大的底气！
他就说去平一个女真，一个李景隆就够了，干嘛还要让蓝玉去！
原来是白莲教！
只是一两句话的间隙，朱棣后背已然透湿，声音不由颤抖着问道；
“什么？开国公的意思是辽东女真竟然勾结白莲教一起犯我边境？！”
常升看了眼朱允熥平淡的表情，低声说道：
“是啊，不然陛下也不会急着召回蓝大将军了。
王爷也知道，当时朝中可是没什么人了。”
朱棣的冷汗已经流了下来。蜿蜒在自己的背脊上，痒痒的，凉凉的，有点儿刺骨之寒。
朱允熥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朱棣如坐针毡：
“两位皇叔不如猜猜，女真为何敢如此猖狂？”
朱棢回头看了眼大殿上其他十几桌百官，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这还用猜吗？他们肯定是以为咱们两路大军出征，
朝中空虚，才趁虚而入的。”
朱允熥点点头，不置可否。
朱棣眼角瞥了眼三哥，三哥的脑子真是
......
“四皇叔以为呢？”
朱允熥就像是猫逗老鼠一样，目光灼灼的盯着朱棣看。
朱棣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道；
“臣以为，或许，他们勾结了朝中的大臣？
不然，小小女真应该明白，即使我百万大军全部出动，光是皇城中的禁军和暗卫，也足以铲平他们！”
朱棣坐直了身子，赞许的点点头，又缓缓的摇摇头；
“陛下，臣...”
朱棣见朱允熥点了点头，以为混过去了，没想到朱允熥点完头又摇了摇头。
这下他是真的慌了。
才要坦白，就听朱允熥说道：
“唉，朕实在是不敢相信，十四皇叔竟然也牵连其中！”
“什么？！”
晋王朱棢彻底傻眼。
手中的筷子吧嗒掉在了桌子上。
“陛下恕罪，臣御前失仪了。”
“无妨。”
朱允熥都没看他，眼睛一直盯着朱棣。
几个呼吸之间，朱棣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
“臣以为，无上皇既立嫡长，天下万民也只认应天紫气。旁支若生妄念......”
朱棣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道：
“陛下莫要仁慈，当以谋逆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