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的女儿，就是红花的妈妈。
自懂事起，妈妈就疯疯癫癫的，奶奶说她是因为生红花疯掉的，以后等红花长大了，也会因为生小红花疯掉。
红花问过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呢？不生不就好了吗？
奶奶说，不行，因为村子里必须要有神婆。
村民们有很多很多事情都要找神婆。
老人临终了要分配遗产，得问神婆。
小孩病了看病吃药，得问神婆。
有人闹矛盾，得问神婆。
总之就是，大到娶妻生子，丧葬嫁娶，小到鸡毛蒜皮，都会找神婆问一问。
如果没有神婆，这个村子里的人就不知道该怎么活咯。
但其实红花知道，村里人问的根本不是奶奶，而是村长。
因为奶奶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都是村长决定的。
奶奶很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甚至不喜欢自己，总是在村民离开后，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着扇自己耳光。
她也不喜欢妈妈以后继承自己的工作，所以让妈妈走了。
现在正是村长知道妈妈离开很生气，过来骂奶奶。
红花总是从村长口中听到许多从未听到过的脏字。
就像现在，村长骂了很多很多脏字后，突然指着红花说：
“你女儿跑了，你孙女跑得了吗？她只会更早被扔到山上，成为神婆继承你的工作！你就盼望着自己能多活几年吧！”
说完，村长踢了奶奶一脚，转身离开。
黑黑的房子里，红花又看到奶奶在哭着扇自己耳光。
她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用自己的小手贴贴奶奶。
奶奶抱起她，走到里屋床前，把她放下。
“红花不用担心，奶奶以后不会让你去山上的。”
红花不懂奶奶在说什么，用磕磕巴巴的句子问：“为什么不去山上？”
“因为那里有以前每一代神婆的哭声，红花听到那些哭声，就会跟妈妈一样疯掉，奶奶已经看着妈妈疯了，不想再看红花疯。”
红花说：“可我也听到屋子周围有村民的哭声。”
奶奶突然神色大变，抱住了红花：“只要以后红花不疯，村民也不会再哭了。”
“为什么？”
“等你长大后就会知道，红花长大后，想离开这里，出去吗？”
“为什么？村长说男娃要种地地，女娃要生小小，不可以出去。”
“那红花喜欢村长吗？”
“不喜欢，他打奶奶，打妈妈，还打红花。”
“那就是了，你不喜欢他听他的干什么，这村子没救了，你应该出去，外面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奶奶听说，外面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喜欢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不会一出生就被定好以后嫁给谁家，要给村里种多少地，外面是自由的。”
“那外面也有神婆吗？”
“当然没有，外面没有神婆，不会家里老人病了，神婆说没救，就回去杀死老人，不会孩子三岁不说话，神婆说没用，就把孩子沉池塘，也不会神婆同意，就去抢别人媳妇……”
“奶奶听说，在外面可以自由自在的长大，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然后受人尊敬地变老，难过了有人安慰，病了有人关心，受伤了有人照顾，不挨打，不被骗，不会因为没有用就被杀死。”
奶奶说这些的时候，又忍不住流眼泪。
红花爬起来帮她擦了擦泪水。
“村长说，外面买了房子，大家都会搬到外面去。”
“都说了，不要听他的话了，奶奶比谁都明白，那些房子最后只会是村长的，其他人都搬不过去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