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杨帆没有争斗的心思,但当他走到一定的位置,代表了一群人的利益,也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到争斗中。
有句话叫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用来形容杨帆当前的情况再好不过。
怀着复杂的心情,杨帆离开奉天殿,还未离开皇宫,蓝玉主动找到了他,请他去府上小叙。
杨帆并未拒绝蓝玉的邀请,两人一起离开了皇宫,前往梁国公府。
朝会上的事情,自然被毛骧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正在养病的朱元璋。
乾清宫内,朱皇帝躺在床榻上,闭着眼,听毛骧讲述今日的事情,眉头微微皱起。
毛骧轻声说道:“朝会后,梁国公主动寻长安侯去府邸小叙,陛下,您看要不要探听一二?”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咱忧心的不是这个。”
毛骧微微一怔,问道:“微臣愚钝,不知晓陛下之忧虑,还请陛下明示,微臣去办。”
朱皇帝笑了,打趣道:“你去办?太子仁厚犹豫,被那群文官三言两语吓地妥协,被那叫吕征的监生的一封书信给镇住,你如何办?”
毛骧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他也不敢多说。
朱元璋自言自语地说道:“一封不知真假的监生书信,一群臣子煽风点火,就让他动摇北伐的决心,还让两个勋贵被查,糊涂!”说到最后,朱元璋隐隐有了火气。
一动怒便开始咳嗽起来,毛骧见状忙上前为朱元璋顺气,然后担忧地说道:“请陛下息怒,吕先生叮嘱过,陛下万万不可动怒伤身啊!”
毛骧当真害怕朱元璋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大明可是真的要乱起来,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朱元璋的咳嗽才停下。
见朱元璋的咳嗽停下,毛骧试探着问道:“陛下,要不要让锦衣卫来调查此事,将利用吕征的人,全都揪出来?”
毛骧与杨帆的私交深厚,于公于私都想帮杨帆一把,然而朱皇帝却摆了摆手,喘匀了几口气,道:“自古‘慈不掌兵,仁不当政’,咱能帮太子一时,帮不了他一世,有些路总要他自己走过才能知道疼。”
顿了顿,朱元璋吩咐毛骧,道:“让锦衣卫与亲军都尉府暗中盯着就好,不要插手,咱要看看太子怎么处理此事。”
朱元璋要借着这个机会,让朱标完成承袭大业前最后的试炼,也要看看那群文官,到底野心有多大,胆子有多大!
毛骧微微颔首,将朱元璋的话全都记下,忽然毛骧想到了一件事,说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早朝结束后杨士奇去了武英殿。”
武英殿如今已经成了朱标治国理政的地方,朱元璋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毛骧轻声说道:“陛下,之前梁国公家的三公子曾经在闹市之中打人,被长安侯教训了一顿,那挨打的教书先生便是他,杨寓杨士奇。”
朱元璋这才想起来,笑了笑,说道:“咱想起来了,辽东承宣布政使司送到应天的文书,有许多出自他手,写得一手好字。”
朱元璋简单问了两句杨士奇的情况,幽幽说道:“太子派人往三个市舶司调查,还要派人彻查辽东与京军的贪腐,心思很大啊。”
朱元璋清楚朱标想要办事的决心,但贪多嚼不烂,越想尽快将事情办成,越是容易出错,他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朱标能否掌控朝堂,能否斗得过满朝的人精。
若朱标能顺顺利利地渡过难关,朱元璋就可安心将大明交给他,大明从应天迁都往北平完成之日,就是他朱元璋退位之时。
应天,杨府。
朝会结束后,东阁大学士吴沉、文渊阁大学士宋讷,以及谨身殿大学士杨伯成都秘密汇聚到了杨伯成府邸。
宋讷满面红光,说道:“今日痛快!痛快,两位大人可看见了那杨帆的脸色?哈哈哈哈!”
宋讷在杨帆的手中吃了不少亏,多年来积蓄的不满一朝释放,让他无比欢畅。
吴沉亦是笑容满面,道:“只要利用这两桩案子,牵制住梁国公与杨帆,我倒要看看开春之后派遣谁领兵出征瓦剌!”
吴沉竖起了大拇指,道:“詹尚书与杨大人的计策巧妙,我吴沉佩服!佩服!对了,詹尚书呢?为何还没有来?”
杨伯成情绪内敛,虽高兴却没有那般肆意,道:“詹尚书说他今日还有公务,加上他有太多人盯着,白日不方便过来。”
吴沉闻言不禁埋怨道:“詹尚书也太过于小心了,就算有人见到,我等下朝之后小聚,那又如何?还以为现在是陛下当政呢?”
杨伯成微微一笑,提醒吴沉道:“虽陛下身体抱恙在休养,但太子殿下毕竟还未曾继位,我等还是学詹尚书,小心一些的好。”
宋讷点了点头,道:“杨大人说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以后尽量不要白日相聚,有什么话让手下的人传递就好。”
杨伯成微微颔首,道:“詹尚书说,让我们发动交情不错的六部官员,尤其是刑部与大理寺,还有御史台那边,务必死死咬住他俩。”
杨伯成打定主意,将两位能征善战的大将钉死在这案子上,不死也让他们脱层皮。
大军出征要准备,更要挑选时机,尤其征伐瓦剌要挑选天气暖和的时候,否则到了十月,十一月,天气寒冷,明军不可能长久地停留在漠北那边。
来自内部的掣肘,往往比来自外部的威胁还要厉害,正打在大明武勋集团的七寸上,让蓝玉与杨帆难以脱身,陷入了案件的泥沼中。
梁国公府。
蓝玉有三子,蓝春、蓝斌都在辽东当差,便是除夕将近他们也不能回来,蓝玉府中唯一剩下的三子可不敢见杨帆,害怕再被杨帆修理一顿,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