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走进院落里,正好又有一砚台飞出来,被杨帆随手接住,道:“上好的徽州砚台,梁国公就这么砸了,不觉得浪费?”
闻言,蓝玉书房里面的喝骂声戛然而止,片刻后,蓝玉才走向门口,狐疑地看着杨帆道:“长安侯为何来我府邸?”
杨帆笑了笑,说道:“怎么?梁国公府是龙潭虎穴不成?难道我还不能来,不敢来?我与梁国公可是同病相怜啊。”
蓝玉叹了口气,道:“长安侯还笑得出来?你可知道你我的境地?这案子在不结束,等天气暖和之后,你我哪有机会领兵出征?”
蓝玉天生是为战场而生的将才,其用兵风格更类似于大明的战神常遇春,其疾如风,其烈如火,蓝玉待在应天是待不住的,漠北才是蓝玉向往的战场。
杨帆看了一眼书房的满地狼藉,说道:“梁国公不会让我在这里与你畅聊吧?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可好?”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院落,老管家奉上刚沏好的茶。
杨帆浅饮了一杯茶,说道:“梁国公今日打上刑部衙门,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蓝彩公子受伤吧?”
蓝玉就是再冲动,但只要没有疯,就不会因为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打上刑部衙门。
蓝玉轻哼了一声,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通过些关系打听到消息,刑部里有些人收了银子透露消息,称今日会结案。”
蓝玉原本很是高兴,但刑部那边却忽然出了变化,声称有些证据不完整,需要一些时日来审查。
蓝彩觉得被耍了,就去刑部找那人理论,结果起了冲突,蓝玉本就忍耐了多日,怒火彻底被点燃。
杨帆揉了揉眉心,道:“梁国公盛怒之下,这才与刑部动了手,看来你我这案子,短时间内是结不了案了,出征的事情也不要想了。”
蓝玉眼睛一瞪,喊道:“你我不挂帅出征,朝廷还有谁能担此大任?信国公?魏国公?”
杨帆摆了摆手,让蓝玉不要激动,道:“梁国公已经功成名就,破鞑靼后已然圆满,当懂得急流勇退,依我看曹国公可担大任!”
蓝玉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杨帆,说道:“看出来了,你长安侯今日来是当说客的,不是与我站在一处的!”
蓝玉并不看好李景隆,在蓝玉的眼中,李景隆稍显稚嫩,不足以担任北伐主将。
杨帆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与梁国公站在一处,不然我也不会来,只是形势比人强,你我需要蛰伏、忍耐。”
蓝玉笑了,气笑的,说道:“忍耐?吾还不够忍耐么?吾已经忍耐了多久了?可案子有什么进展么?他们能拖上一年你信不信?”
杨帆沉默了片刻,说道:“梁国公在家中休身养性,明日上早朝,我会为你我争一个公道。”
蓝玉微微一怔,有些不相信杨帆的话,道:“长安侯当真要如此?与太子殿下争?”
杨帆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所以请梁国公安心待着,不要再闹出什么乱子,此事交给我,就算不成功,杨帆也绝对不会独善其身!”
杨帆的话让蓝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过,蓝玉也没有深究,他倒要看看杨帆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第二日,清晨,杨帆早早地便启程前往皇宫,参与今日在奉天殿的早朝。
朱标的神态之间难掩疲惫,昨日为了梁国公蓝玉的事情,朱标费了不少心思。
群臣例行山呼行礼,商议政务,就这么过了一个半时辰,例行的商议才结束。
都察院左都御史詹辉,缓缓站出来,对朱标说道:“殿下,臣詹辉,弹劾梁国公蓝玉胆大妄为,目无法纪,肆意妄为臣不像臣,请殿下予以严惩!”
蓝玉昨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詹辉身为都察院的主官,弹劾蓝玉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朱标昨日已经做了处罚,今日詹辉却依旧要弹劾,多少有些不识时务,不给朱标面子。
朱标背着手,眉头微皱,说道:“本宫已经罚了梁国公蓝玉半年的俸禄,又让他闭门思过,已经做了处罚……”
朱标话音未落,都察院另外一位言官便站出来,高声道:“殿下!梁国公蓝玉高居国公位,理应为群臣表率,可蓝玉却知法犯法,冲击六部衙门,还打伤了王大人,若不严惩,法度何在?”
言官们对蓝玉口诛笔伐,就连刑部尚书周帧,也对蓝玉表达了不满,因为昨日的闹剧里面,连王慧迪都被波及,挨了一拳。
朱标的眉头越皱越发地紧,他不想严惩蓝玉,可是如今被架了起来下不来台,他的目光扫过群臣,竟没有人为蓝玉说话,直到杨帆缓缓走出来。
杨帆轻声说道:“殿下,臣认为梁国公固然冲动,然他的做法情有可原,请殿下明鉴!”
吏部尚书詹同眉头一皱,道:“情有可原?请长安侯慎言,梁国公有何情有可原的?你说说!”
杨帆目不斜视,朗声说道:“刑部与大理寺主审吾与梁国公的案子,迄今为止快两个月了,进度缓慢、一拖再拖,任谁心里都有火气,梁国公心直口快是个急性子,谁不知道?故这责任梁国公固然有,但刑部、大理寺也有责任!”
朱标听着杨帆的话,神色之间露出不悦之色,道:“长安侯说的这是什么话?刑部、大理寺奉命查案,案情复杂,本宫已经数次督促,让他们尽快,难道因为案子调查的速度慢,就可殴打刑部官员?”
杨帆与朱标的关系,群臣都知道,亦师亦友,但是今日的气氛却不大对劲。
杨帆缓缓抬起头,高声说道:“案子调查得慢是官员的责任,督促之后依旧无法提高效率,这是殿下您的责任,所以对梁国公的处罚禁足、罚没俸禄已经足够,再追查的话,人人都有责任!”
朱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杨帆敢如此顶撞他,而詹辉、詹同,以及六部官员、各殿大学士等也是觉得惊讶。
他被杨帆气得面色涨红,道:“好啊!好啊!你杨帆还想追究本宫的过错来了,你可知君君臣臣之道!”
朱标这话说得十分严重,毛骧、王慧迪、李景隆等人的脸色都同时一变。
杨帆梗着脖子,道:“君者,源也,应当以身作则,若是一味逃避责任,那君岂不是不像君?殿下,难道连这一点担当都没有么?”
朱标的一张白面涨红,他指着杨帆,气得声音微微发抖:“杨帆,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