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柄冷笑一声,说道:“并非本官能掐会算,而是陆行今日去见吴大人说,他有一位来自应天的好友,欲在吴大人寿宴上拜访,送礼!”
蒋艾眼珠一转,旋即露出惊骇之色,说道:“难道陆行的那位好友,就住在铜锣巷?不好,大人,莫非应天来的人已经撬开了蒲忠的嘴?要在吴大人的寿宴上发难?”
叶柄摇了摇头,若应天来的人已经得到蒲忠的口供,早就亮明身份调集人手,抓捕钱家与范家了。
可一直到今日,都隐而不发,唯一的可能便是蒲忠还未张嘴,陆行与应天来的人联合起来,要将吴昭架起来,让吴昭彻查。
吴昭就算再昏庸,寿宴上有人将悍匪送来,吴昭为了他那张老脸,肯定会彻查。
待叶柄分析完,蒋艾的脸上露出一抹戾色,说道:“陆行欺人太甚,屡次与我们作对,大人,您说怎么办?”
叶柄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说道:“让马五继续盯着铜锣巷那伙人,有什么异动都要告诉本官,还有,蒲忍必须立刻行动!”
叶柄要蒲忍闹出动静来,越大越好,只要能惊动吴昭,惊动冯潮,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蒋艾微微颔首,说道:“大人,钱氏一族、范氏一族的死士加起来有五百余人,蒲忍手下也有上千的精锐,这些人都准备好了。”
顿了顿,蒋艾又问道:“大人,您私下里让下官招募的那群地痞无赖,也全部都联络好,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蒋艾以前对叶柄让他暗中笼络福州城内泼皮无赖的举动很是不解,没想到这次竟然派上了用场。
叶柄深吸一口气,道:“好,告诉他们,此事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柄与蒋艾密会的当夜,蒲忍率领麾下的悍匪,接连干出了两件大案子。
夜色沉静,大海之上乌云遮月,一艘正在出海的商船正逆着风前行。
这艘商船上还悬挂着一面旗帜,象征着这艘船是经过市舶司查验出海的正经商船。
甲板上的船员围坐在一起饮酒闲聊,打发时间,聊的无非是哪家的酒水好,哪家青楼来了新花魁之类的趣事。
“听说沈家的小姐沈一丹还未婚配,去她家中提亲的人,都快将门槛儿踩破了。”
“咋?你也想去提亲?敢去沈家提亲的都是富户人家,你个苦哈哈也敢妄想?”
“我怎么就不敢?我王六穷是穷了点儿,可是我身子骨好呀,沈小姐说不准就喜欢我这种呢。”
“哈哈哈,王六这小子封了,还敢觊觎沈小姐,你还是去紫云楼找你的慧娘吧!”
……
船员们正在说笑,忽听身后传来领头的大喝:“噤声!前头有船过来了!”
顿时,船员们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大半夜的在海上遇见船只,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横行海上的海匪,最喜欢趁着没有月亮的夜里奇袭,所有人都紧绷起神经来。
近了!
当与那船只逐渐靠近的时候,船员领头的脸色一变,喊道:“不好!是海匪!备战!”
商船要承载货物,每艘商船上容纳的护卫数量都是有限的,也就二十余人。
遇见寻常的海匪还能抵挡一二,但对方的船只不小,且上面黑压压一片人。
此刻这群海匪各个都手握钢刀,还有不少已经拈弓搭箭,对着商船射出箭矢。
商船上顿时乱作一团,一场海上的攻防战瞬间开始,而结果早已经注定。
形单影只的商船根本不是海匪的对手,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就剩下三个人乘坐小舟逃走。
他们不是今夜在海上唯一的受害者,凡是走这条航线的船只,接连遭遇袭击,一夜之间有四艘船只遇袭,船员死伤超八十余人。
福建沿海,广宁村。
广宁村位于泉州府惠安县,临近大海,平时百姓都以捕鱼为生,并不起眼。
夜色降临,一群身穿黑衣的悍匪却悄然来到了广宁村外,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他压低声音,说道:“杀进去之后除了年轻的女子,其他一个不留,财物捡值钱的拿,不要久留!”
汉子说完一边的亲信提醒道:“三爷,大爷有吩咐,要留下几个活口去报官,让他们知道是咱做的。”
蒲义瞥了亲信一眼,道:“三爷我当然知晓,还用你小子提醒?动手!”
悍匪人数约莫有一百人,从前后两边堵住了村落,没多久村落里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喧闹声进而化为悲鸣与喊杀,随即村落里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升腾。
广宁村的百姓在悍匪手中,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只能奋力往外逃,可是无论他们如何逃,都逃不出悍匪的魔掌。
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初,福建广宁村发生了震惊朝廷的“广宁惨案”。
横行福建等三省的悍匪,将广宁村六十五户,共计四百零二人诛杀、掳走,唯有两个青年跑得快,躲过了悍匪的屠刀,跑去了泉州府府衙禀报此事。
广宁村的惨剧,在翌日正午便抵达了福州府福建承宣布政使司衙门,此事太大了,泉州府知府几乎是八百里加急送消息到福州城。
满心欢喜准备明日举办寿宴的吴昭没想到,临近好日子竟发生了这种事情。
福州城,承宣布政使司衙门。
吴昭再无了往日的悠闲,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左参政陆行义愤填膺,道:“贼人猖狂!横行无忌!大人,一定要严惩!”
右布政使叶柄见吴昭不说话,也劝说道:“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关乎福建百姓的安宁,请大人不要再犹豫了!”
广宁村惨案的消息传来福州城,吴昭便紧急召集官员议事,商议如何处置。
无论是平日刚正的陆行,还是圆滑见风使舵的叶柄,都觉得此事绝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