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同身居高位,任大明吏部尚书,掌握着大明朝官员的晋升、擢选等大权。
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天官”,朱元璋罢丞相之职位后,吏部尚书俨然成为六部尚书之首。
华盖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邵质,说得很委婉,实际上他就差说:詹同与吴沉、任伦,乃一丘之貉,勾结沆瀣一气!
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揣着手,轻声说道:“詹大人可能与那些人有瓜葛,不过,杨大人的后续卷宗还未送来,虽说卷宗未送来,不过詹大人负责的事务,理应停一停避嫌,还有一事,那王瑾与詹辉大人是至交。”
王瑾胆大包天,中饱私囊,视朝廷为无物,与这般人物与之交好的詹辉,会干净么?
詹同、詹辉,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全都是朝廷重臣。
待杨帆那边缉捕了任伦、王瑾后,有了确凿证据,京城官员必定会发生一场巨震。
朱标眉头微蹙,说道:“你们觉得,本宫应暂停詹同与詹辉两人的政务,以观后效?”
武英殿大学士吴伯宗闻言,想了想道:“臣附议,两位大人掌管的政务,可暂时由副手接手,还有一事。”
吴伯宗为朱标出了一个主意,赶在杨帆将案子审查完毕前,可给京城中官员一个机会。
朱标仁善敦厚,可放出口谕去,只要京城官员愿意坦诚交代罪行,朱标可从轻发落。
吴伯宗恭敬地说道:“殿下仁厚,想要给京中官员留一线生机,又要兼顾大明律法之威仪,这办法不失为两全之法。”
吴伯宗清楚朱标的心思与性格,朱标有远见卓识,该支持杨帆的朱标力排众议支持,但朱标始终不是杀伐果断的朱元璋,朱标做事,总会“留一线生机”给官员。
朱标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道:“吴大人的这办法,倒是可行,就由吴大人去办吧。”
朱标心怀善念,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朱标的口谕流传出去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京城中官员人心惶惶,尤其是詹同、詹辉被暂时禁足家中后,许多官员吓得不行。
他们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徇私舞弊的事情没少做,偏朱标说得又很宽泛。
凡有罪者主动交代,便能得到从轻发落,这算是个不错的机会,众官员都动了心思。
应天,杨府。
杨伯成自饮自酌,酒水喝了不少,但脸上的愁容就没有散去过,詹同、詹辉陆续被禁足在家中,杨伯成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福建那边没有能杀得了杨帆,杨伯成就知道完了,他人生第一次失去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才能破局,只好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借酒消愁。
小院门口,一位年约二十二三岁的青年拎着食盒走来,见到杨伯成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喊道:“爹!”
青年剑眉星目,五官英气,他喊了一声,杨伯成才回过神,见到青年,杨伯成终于露出些笑意:“荣儿,你怎么从学塾回来了?”
杨荣如今是举子,为考科考,一直住在学塾,很少归来,今日归来也是因为家中事。
杨荣走进院落里,笑着说道:“父亲一人借酒消愁,孩儿岂能不会来,陪着父亲喝两杯?”
嘭!
杨荣放下食盒,将里面的菜肴取出来,道:“再说,孩儿是咱杨家的一份子,杨家遇见了大事,我该尽一份力。”
杨荣的心思大多放在读书学问上,但这不意味着杨荣不知道杨伯成与谁交好。
杨伯成在朝堂上,与吴沉、宋讷站在一边,经常与蓝玉、杨帆、李景隆等武勋集团的官员对立。
杨帆亲赴福建,查处的案子早就传遍天下,学塾里面的学生,也经常拿杨帆送到京城的消息做论题辩论,杨荣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他们杨家,恐怕要面临塌天大祸,他能不回来么?
杨伯成与詹同、詹辉等人的事,从未告诉过杨荣,听闻杨荣的话,杨伯成道:“不该你管的事情,你休要管,回学塾去好好读书!”
杨荣有举子的身份在身上,就算杨家落了难,杨荣凭着这层身份,加上他什么都不知道,终究是能保全性命的。
可杨荣若一意孤行掺和进来,那可就不同了,难保将来杨荣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杨荣将所有的佳肴都摆上了桌子,又亲自为父亲杨伯成斟酒,道:“父亲,孩儿是杨家人,现在京城风雨飘摇,孩儿如何能安心?”
他端着酒杯,放在了父亲杨伯成面前,言辞恳切,道:“父亲,孩儿已经长大了,我们杨家有什么事,孩儿要一起扛,还请父亲直言,我杨家到底在其中牵涉到什么,孩儿也早做准备。”
杨伯成闻言眉头紧蹙,良久,他才幽幽说道:“为父已经没法抽身了,我杨家在南边有生意,为父与詹同、吴沉交往甚密。”
他扶住了额头,说道:“眼瞅着詹同、吴沉跑不了,詹辉摇摇欲坠,要不了多久就会轮到我们杨家,荣儿,为父对不住你!”
杨伯成本想为杨荣争取一个好未来,将来杨荣的起点也会比旁人高,奈何却落得今日的局面,他悔恨难当,道:“为父素来与杨帆不和,今年北伐的事情,杨帆一定记恨上了我等,才会去南边彻查,哎!”
杨荣听完父亲的话,对杨家当前的处境有了清晰的认识,他的眼珠转了转就有了主意,轻声对杨伯成道:“父亲,为今之计,父亲可主动向太子殿下认错,方能争取宽大处理!”
杨伯成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不可,不可,殿下若是知晓,岂能饶过我们杨家?”
杨伯成做的那些事,加起来够让他们杨家上下死过一遍了,朱标还不将他家满门抄斩?
杨荣拉住了杨伯成的胳膊,说道:“父亲岂不闻‘千金买马骨’之说?殿下已经将话放出来了,殿下还素有‘仁善敦厚’之名。”
杨荣的眼珠里释放出精光,说道:“如父亲这般臣子,若第一个站出来主动交代,殿下岂会出尔反尔?一定会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