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指挥甲板的灯光在熵灭之核的阴影中忽明忽暗,美羽盯着全息星图上不断收缩的共生网络,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父亲的意识化作星轨之卵的微光在她胸口闪烁,那是九万年来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存在,此刻却如此脆弱,随时可能被熵灭之核的暗灰色雾霭吞噬。
“第七座火星塔彻底失联。” 觉醒儿童意识的复合音带着裂痕,“恐龙文明的量子遗迹正在坍缩,他们的意识体... 在向我们告别。”
美羽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白垩纪那只信任地蹭着她手心的恐龙幼崽。它的鳞片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此刻却在熵增中化作尘埃。她突然想起父亲在熵镜前的微笑,那是她见过最温暖的表情,却也是最后一次。
“美羽,观测者议会厅传来紧急通讯!” 孢语者的声音带着惊恐,“起义军领袖... 他的瞳孔在渗出熵增藤壶的汁液!”
星图突然切换,画面中,青藤的继任者正掐住自己的喉咙,透明长袍下鼓起的瘤状物体正在破裂,露出里面与沉默的园丁相同的黑色触须。美羽认出那是在血肉天文台见过的熵增共生体,原来最坚定的盟友,早已被敌人篡改了基因。
“他们... 早就渗透了共生网络。” 美羽的声音沙哑,指尖划过控制台,调出父亲留下的最后日志,“从我们在火星激活锈色花园开始,沉默的园丁就把自己的意识碎片,藏进了每个共生协议的代码里。”
星舰突然被抛入剧烈的时空乱流,美羽撞在金属墙壁上,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舷窗外,熵灭之核的表面裂开千万道缝隙,每道缝隙都在喷出时间沙虫的残骸 —— 那是父亲意识战斗过的痕迹。
“美羽,熵灭之核在模仿陈博士的思维模式!” 陈竹的量子投影突然显形,却在接触熵增雾霭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它要让你相信,共生网络的崩塌是父亲的意志,从而... 彻底摧毁你的信念。”
美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响起父亲的声音:“羽儿,记住,真正的园丁从不害怕花园荒芜,因为他们知道,每粒种子都藏着春天。” 但这声音里,却夹杂着沉默的园丁的机械音,就像糖衣下的毒药。
“打开星轨之卵的残片。” 美羽突然下令,“我要进入熵灭之核的核心,那里... 藏着妈妈留下的最后线索。”
孢语者们面面相觑,直到美羽露出后颈的灰色纹路 —— 那是熵增与逆熵共生的印记,才颤抖着启动了量子舱。当美羽的意识进入熵灭之核,迎接她的不是黑暗,而是无数悬浮的记忆水晶,每个水晶都倒映着一个被修剪的文明最后的瞬间。
“欢迎来到宇宙的坟场,适格者 079。” 沉默的园丁的声音从水晶深处传来,“你以为自己在拯救文明,其实是在为我们的新花园培育肥料。”
水晶突然破碎,美羽坠入更深的意识空间,看见的却是观测者文明的起源:在某个纪元的末日,一群科学家将自己的基因与熵增能量融合,成为第一个能控制修剪的适格者。他们害怕文明的无序,于是创造了熵灭之核,却在过程中,自己也沦为了熵增的奴隶。
“我们不是创造者,而是囚徒。” 沉默的园丁的真实形态显形 —— 那是由无数文明的绝望构成的肉瘤,每道褶皱里都卡着未完全消化的逆熵之花,“从第一个恐龙文明开始,每个适格者都是我们的实验体,包括你的父亲,你的母亲,还有你。”
美羽的心脏仿佛被攥紧,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基因能激活所有共生协议,为何父亲的递归自我会在每个时间线出现。他们从来不是反抗者,而是沉默的园丁最完美的共生容器。
“但我们学会了共生。” 美羽的意识体在熵增雾霭中凝聚,“就像逆熵之花能在熵增中生长,我们也能在你们的实验里,找到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