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染最让李怀信印象深刻的，是她反对以“艺人对待孩子，如何如何保护”为切入点去写文案。
她给出的理由是，这只会让大众更想去挖掘这位艺人孩子的亲生父亲，孩子没有错，不该替大人受过。
这位艺人是个独身妈妈，没有人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李怀信听到关于“孩子”、“保护”、“责任感”一类的话题，难得的没有给出什么建议，让团队生出一种反常感。
他们不会知道是触到了李怀信的哪根弦。
李怀信在团队眼里，渐渐成为一个主心骨式的人物，灵染心里也挺佩服他，虽然他训起人来态度强势不容质疑，可却句句说得在理，大家也大多能虚心接受。
偶像化一个人，是被蒙蔽双眼的开始。
当灵染看到李怀信对一个女人的极致冷漠对待后，突然有种“偶像高大形象，在心底崩塌”的感觉。
那是一个周六，灵染去朋友的公寓给她送东西，走在走道，听见其中一户的门里传出女人啜泣的声音。
灵染以为是哪家在吵架。
那扇门突然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被从门里推搡了出来。
从女人的踉跄程度上看，推搡她的人，用的力气不小。
灵染微微蹙眉，看见女人声泪俱下的模样，生出本能的同情。
当屋内那个声音响起的一瞬，灵染心上一紧。
那声音太熟悉。
是李怀信？！
灵染脑海里闪现而过的，是那个总是西装笔挺的男人，态度友好，待人不算热情，可也能做到绅士风度。
因为担心李怀信会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灵染加快了步子，逃也似地向步行楼梯间走去，看上去，更像是在躲避对方。
女人还在哭哭啼啼，紧接着传来的，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那声“彭”，让灵染的心脏，也跟着一震。
从女人的朴实的穿着上看，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女子，可女子眉眼好看，红肿的眼睛，没能掩盖她出众的样貌，即使不再年轻，可依然会被认为是个美人。
李怀信关上房门，快步走向餐桌，拿起那杯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冰水，一饮而尽。
刺骨的冰凉，顺着他的喉咙滑落，心脏受到猛烈的刺激，猛然一惊，可和李怀信那些不愿意想起的往事来比，实在不算什么。
那天以后，灵染明显躲着李怀信，除了必不可少的接触，几乎没有交流。
午休时间，李怀信在电梯间碰到灵染，灵染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谈论企划案。
“企划案进行得怎么样了？”李怀信有些不适应，先开了口。
“哦，快要完成了，一完成就拿去给您过目。”
灵染的这个“您”字，让李怀信觉得有些刺耳，那是一种刻意在保持距离的语气，不像是出于上下级的尊重才叫的。
“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你有误会？”李怀信语气平静自若。
灵染抬眸看向他，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问。
李怀信见惯了跟他说创意时，眼眸散发着光芒的灵染，最近这段时间，她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公事公办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鄙夷。
“没有啊，怎么会。”灵染看见电梯到达一楼了，心中长舒一口气，她想逃离。
李怀信听灵染说了句“我先走了”，随后，快步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没觉得他哪里得罪了对方。
灵染这个姑娘，在李怀信眼里，是如今社会不多见的那种“心很干净”的人，她不是没有小聪明，但她有底线，知道什么叫做“羞耻感”，不是什么利益都能拿，不是什么风头都能争，从来没想过去伤害谁。有时候也知道为了自保也不吭不哈，可不是冷眼看客的类型。
下午灵染去办公室上交企划案的时候，恰巧李怀信在打电话，他示意灵染在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
“可真是个孝顺孩子啊。”
灵染看到李怀信说“孝顺”两个字的时候，微微蹙眉，不由想到那天亲眼见证他的“怒搡事件”。
李怀信挂断电话，抬眸看向灵染，明显看到她的神色，极不自然。
灵染把企划案递到他的桌子上，想着等他看完就走。
“恩，基本到位了，我昨天又想到了一个可以补充进去的点。”李怀信瞥了一眼灵染的反常，可却不动声色地继续低眸看着企划案。
“呵，孝顺吗？”灵染说完这句，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那个“呵”，分明是个冷笑，听上去，像是嘲讽，灵染暗骂自己的愚蠢，公然嘲笑上司，估计该滚蛋了吧......
李怀信翻看企划案的动作，明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