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想来也颇为头疼,好在卫丞相是见过风浪之人,寻常百姓家若是摊上这么个闺女,指不定愁出什么病来了。
任凭丞相絮絮叨叨地说了几个时辰,自己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替他添茶。添到第四回,砂壶里的水都干了,他才好言相劝道:“令女盛气凌人,唯恐日后跌宕曲折,吃尽苦头。唯有戒骄戒躁,潜心修行至及笄之年,方能一生顺通,福慧双修。”
卫丞相一听,扶住案几,差点两眼一抹黑地吓昏过去。他走这一趟,纯粹是含糖叫苦,虽说是向玄真大师吐吐苦水,可有这么一闺女,他这心里终究是欢喜的。自己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求来的闺女,哪能说送走就送走?
要说这相府,世代显赫,有权有势,想要沾光巴结之人趋之若鹜。而他官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帝,还没有人敢欺负到卫家人的头上来。卫宁禾有相府众人护着,只有左右逢源的份,又怎会时乖命蹇呢?
然,青云寺之所以在东楚名声赫然,多半归功于玄真大师灵验的预测。众人千金一掷,买的就是玄真大师那料事如神的只言片语。
卫勋已经年近半百,少时做事的那股子凛然之气,在爱女的安危之前,颇有些底气不足。他特将此事与相府之人商议,说是商议,实则心中早有了打算。
府中的四位哥哥,一听卫勋要将小五送去尼姑庵,自是不肯的。他们齐刷刷地将她护在身后,并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高堂之上的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挺着脊背端坐于正位之上,一身裁剪整齐的墨绿袄子衬得她面色红润,一丝不苟地圆髻,即便参杂了几缕白丝,也没有半分颓然之势,反倒显得愈发地精神矍铄。
她瞥了他们一眼,淡然地呷了一口茶,仿佛在这相府中,她才是个老成持重的当家人。
“这样也好。”
卫老夫人出生于京城名门,一言一行皆为大家闺秀的典范。年轻之时,除琴棋书画外,女工之活也堪称一绝。听闻其所绣之物,活灵活现宛在目前,锦帕上的一双蝴蝶,仿佛当真就要从帕子上飞下来一样。
“自禾禾的阿娘去后,整个卫府便只有我这做祖母替她想着姑娘应当做的事。”她朝卫宁禾招招手,卫宁禾扑在她的怀里甜甜地喊了一声祖母。
卫老太太理着她的双髻:“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卫宁禾终究是一介女子,将来没有不嫁人的道理。而京中能与相府门当户对的人家,非富即贵,宅内的勾心斗角权势之争,较皇宫而言,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世道险恶,人心难测,就她那骄纵藏不住事的性子,看似吃不了亏,却最容易被别人暗摆一道,落人把柄。卫家能庇她一时,却不能护她一世。
修行若真能如玄真大师所说的那般灵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雁山的尼姑庵历经百年,从无诟病,是女子出家修行的极佳之地。
卫宁禾在这,念经沐浴打扫闭斋,一待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委实不短了,为何她一点长进都没有?四岁就想掀了丞相府,到如今十年过去了,志趣仍旧不改,一张口,说得竟还是“掀了丞相府”这般话。
师太瞪了她一眼:“再说这话,我便告诉你爹爹,让你在这多呆上一些时日。”
慧灵师太是看着卫宁禾长大的,从蒲团大小的小女娃,到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近十年的情分,她早已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了。
而卫宁禾两岁丧母,雨她而已,慧灵师太是她极少数心怀敬畏的人。
卫宁禾缩着脖子抿了抿红润的嘴:“好嘛,师太我知错了,院子我昨日打扫过了,缸里的水我前日挑满了,庵里的海青我大前日都洗了,您看这会儿还在屋内晾着呢。师太,这天寒地冻的...”她呵了一口气,搓着自己冻红的双手,楚楚可怜道:“您就莫罚我了嘛。”
慧灵师太轻笑了一声,整个尼姑庵就属她最机灵,最会揪着别人的心博同情:“不罚你?庵里没规矩啦?”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请大家多多滋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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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老文《穿回古代当知县》缘更不弃文,打算修改一下下
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