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两天他就病逝。我想,我的丈夫也不愿意让我送他最后一程,那是一个男人的私心。
小半个月之后,琼好乘着软轿从洛阳到京城,过来瞧我。
在我十岁的时候,是她和三姐姐莲容一起乘着这座软轿来的。二十年了,还都是原来的样子。
她大概是知道王鸢君病逝的消息,但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昨儿听嬷嬷提起你,还真有点想你,就自作主张来看你。”她比以前胖了许多,也没那么自视清高,说话还是带着柔柔的软软的感觉。
“都有四五年了吧。”我端来一盘水果,她看了一眼,没有动。
“莲容也说想你呢。”她半苦笑,低着头也没话说了。
“三姐姐还好?”我看她神色漠然,答道:“那个小将军死了,她一辈子也未嫁人,便进宫陪皇后,也算做个伴。不过这样也好,清闲。”
我不想惹人伤心,只得继续道:“照儿还好?。”
她提起自己的儿子,眼睛亮了很多,带着骄傲:“是啊,现在书念得不错。我们也,想着搬回京城。”
我说这样也好。
俩人东拉西扯小半天也过去了,我留她吃饭她就说要赶快回去。我想她从小心气高,也瞧不起我们吃的饭,便没留。
我看着软轿晃悠悠的隐去,想这一面又不知道几年。
落花流水,不过匆匆几月。
昭国二十三年。
我大姐碧香在初秋嫁到河北固安的傅府,我那时候也不懂“嫁”这个字眼,只知道以后见到大姐很难了。南宫家只有我三个弟弟,都才八岁,跟我又玩不来。
到了残冬时节,府里来了两个姑娘。钱阿婆说她们的娘亲算得上是府里的二奶奶,只是一直住在漠北,过年的时候我爹要把她们接回京城,说不想让她们娘三孤苦伶仃。等到了的时候,年已经过完了,只留下满天的鹅毛大雪。
丫鬟扶着两个天仙似的人物,小心翼翼下了轿子,我手里捂着兔毛暖手,捧着热茶挤在下人群最前面去看:
惊鸿髻上朱玉琳琅,挽了两个花辫,髻上都是一样的金色花瓣驻蝶连流穗,远远的一看,两人没有什么差别。衣装就不一样,一个穿着青色的百子刻丝裙。在裙摆及袖口衬了些银丝滚边,身着一件雪色侏罗小袄,却是狐狸毛领子,衬的脸白皙而又妖艳。那一个穿的也是不俗,着一双花盆底:深红色的镶滚彩绣,领口亦是狐狸毛,但别了个梅花的小配饰。袖口镶嵌金丝绕成花纹,又有一点彩牙封住了线口,使得整个人身形勾勒的意犹未尽。
“好漂亮啊。”我说。
“是啊,一点都不像庶出的。”盼宛踮着脚尖看,“倒是个享福的人。”
两人拜过长辈,长辈各自哭过一段,戚戚然,便到了用膳,简单吃了口便被奶奶心肝似的拥进厢房。
当时我七岁,对于这一切记忆不深。三年之后家里发生变故,顾府念在我家曾有恩于他,便收留了我一个。虽然比不得原来锦衣玉食,也只是一个小小知府,但顾府的人待我如亲人,我也跟寻常人家小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