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厅堂走过去,天冷,做工的人也很少。几个粗使丫鬟穿着粗布衣裳在堂内扫地,脸冻的通红,她们似乎感觉不到冷,木然地忙着自己的事。有两个小丫鬟看到我,低声问了声:“小姐好。”
还是些不到岁的孩子,她们的父母不是罪臣就是太贫苦,一辈子翻不了身,孩子也得不到福气。
盼宛还是十岁那年花十两银子专卖到府里的做厨房丫鬟。那时候去炊房要经过一个很大的院子,我蹲在那里玩顾老爷给我抓的兔子。一抬头便看到了她,也许都是孩童,我死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就这样,他已经跟在我身边四年了。
这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还在我的身边,也只有她了。
在顾府里我还是会想以前的快活日子,想到爹娘。
只是再也流不出眼泪了,也只是偶尔想到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停步在一棵梅树下,也学着二娘以前的样子赏梅花。我读过一点书,也识得几个字,只觉得这梅花跟桃花迎春一样好看。看着看着,眼睛就直了。
“你总是在发呆,看样子心事倒是不少。”一个人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身后,拿扇子敲我的肩膀。
我惊呼一声,转身看是顾慎儒,行了个礼:“慎儒哥哥好。”
顾慎儒四处看了看,站在我旁边,也抬头去看。
他是这个府里大少爷,娘是个小丫鬟,小时候一出生就扔给了一个奶婆子。养到了十五六岁,顾老爷念着子嗣单薄,便接了出来,结果惹恼了当今小侯爷,正赶上那小侯爷斋日不能见血腥,挨了一顿打后,顾老爷气不过,把他关在剪泉苑中,大家都叫他金公子,这是奶妈的男人的姓,虽然姓金,可这个男人是个赌徒,把家都败光了。他有个小厮,对他最好,叫挑泉的。在剪泉苑得了病,他这才被放出来,挑泉捡回一条命,也跟着他身边但不常见的。
出来后大家都叫他顾少爷。
两人就这样抬着头看梅花树,从远处看估计会被认为是两个被定住的人。风在耳边呼啸着,灌进袖子里感觉有点冷,想拿手紧一紧衣袖。我看他没动,就这么抬着头直直的对那梅花树看着,我也就没敢动,只偷偷那眼睛往他那块瞟去。
他终于把目光从梅花上移下来,眼里带笑但嘴角却是平的,面色很沉稳,背着手看着我,问:“你很喜欢梅花?几次看你都这样。”
我一边紧着衣领,一边淡淡的说:“总是跟着二娘看,习惯了。但二娘总是能看出什么名堂,我只是单纯的陪衬。倒也适当的感受一下圣贤之人的淡然生活,叫什么...噢,古人云,意境。”我想起二娘刚才说的话来。
“那你赏出什么意境来了?”他倒十分感兴趣的,微微惊喜的瞪大眼睛看着那没几朵梅花的朽枝。
“梅花凌寒独开,不畏严寒依旧红艳美丽,人便也如此。”我若能赏出来,就不用纠结了。本就没多少文墨,说完便语塞,索性也不讲了。
顾慎儒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也并未对我此番探讨作出评价,只伸出手折了一枝梅替给我,摘净了上面的杂质,我茫然的不知接还是不接,莫名其妙的给我梅花,我不喜欢梅花。他的眼睛里透着泛泛的花色,含着柔和的光亮。眼聚清波,顿觉有情,也并无情。“拿着吧,还很香的。”我伸过手去接,闻了一闻,确实比以前开的香很多,不由的感慨:“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接了一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把戒指重新带好,只看着我。
他把我看的毛了,自觉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下雪了。”他道。
我一听,昂起脖子,惊奇道:“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