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苘愣住了,愣住了一瞬,然后轻轻地揉着华颖的头发,“没有人会不死的,不是吗?”
“你不是人。”华颖含着泪否定。
江苘哭笑不得,假装委屈地说,“骂谁呢?我也是人啊。放心吧,和你们一起慢慢变老,不好吗?还有一辈子呢。哭什么呢。”是啊,她还有一百呢。也只有一百年了。或许还不到一百年,但是也足够了。
松开江苘的衣服,华颖眨着泪花看向她,吸着鼻翼说,“那也不错。但他们不能骂你,等这里完事了,我们就离开,回去和阿爸一起,给你养身子。你得比我多活两年!”
江苘按着华颖的头顶,笑着答应了,“好!”
又被华颖拉去药房换了一副药喝后,江苘拎着两副药出了院子,径直往另一处院子走去。
靠近院子江苘听到了里面的对话,难得寻味了一番,到了门口时清了一下嗓子,里面的人立刻噤声,小葵出来迎接,脸上带有几分尴尬。
“这两幅药给你家公子。补身子。”
小葵犹豫着要不要接过,钟荟便从屋里出来了。江苘的这落院子并不太宽敞,起码这偏院是不算大的。江苘站在院外距离房门前的钟荟也就是几步远,四目相对,两人脸上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钟荟正好也有话要对江苘说,便邀人进来坐下谈了。正厅内阳光正媚,院子里清风穿过树梢就溜进屋里,转上一圈再出去。江苘平日里很少来这处院子,蜀蜻一个人住在这,也就花枳偶尔会过来看看。不过这一个宅院的主屋是一直空着留给江苘的。毕竟是江苘的房子,旁人借住自然没有占据主屋的道理。
只不过,这侧院的风景蛮对江苘胃口的。清新自然,景色怡人,不喧闹。
“既然打算离开,落脚地有吗?”对于钟荟突然提出要带蜀蜻搬离这里的打算,江苘不感到意外,只是关心了一下他们以后的打算。
毕竟是相府的公子,再落魄也还是有自己的积蓄的,更何况钟荟并不是真的依附女人为生的男子,不过他也没有详细的说明,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大概说了自己的新址。
“打算何时离开?”江苘饮了一口茶,没有看他。
“今晚就走。”钟荟说了又觉不妥,又多加解释几句,“最近动乱繁多,我和父亲住在这里,恐有不便……先生恩情,钟荟自是铭记于心,非有怠慢之意。”
江苘为新皇谋划,若是被人发现她们与蛊王后人有所往来,那会很不妙的。尤其是在城外起义,两方议和的敏感时期,稍有异动,错生差池,便会横生灾祸。他们已经给江苘添了很多麻烦了,要是在这紧要关头还拖了一把后腿,那就罪过了。
钟荟知道了,她所做的事。虽然不是全部,但他对她更了解了一些。所以,他希望能帮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嗯,也好。”江苘轻声说道,看着手里的茶水像是自言自语。“两副补药要煎服,离开的事晚上和阿离……离将军说一声。”
钟荟眨眼应了下来,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江苘的语气总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跟她说话就像是……面对祖父一般,老学究,严肃正经极了。没有半点意外生动的表情,比男子还端着紧。钟荟端坐了许久,不自在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意识到自己挽发后钟荟脸上微窘,双手握紧杯壁,突觉失礼。
男子挽发就像是一种暗示,如同卖弄风尘的搔首弄姿一般,在芷国是很令人不齿的行为。当然,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太严重,但是世家公子是不能做这样的行为的,尤其是在……女子面前。但是钟荟,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无意识地就这样做了,好像很紧张、想要掩饰?不!现在才让人紧张!
钟荟强装淡定地抬起头,努力大方地看向江苘。也许、方才,她并没有看他?
两两对视,江苘大方自然地直视着“大方镇定”的钟荟。
“公子,喝茶。”
江苘清咳一声,无视小葵的怒视,悠然地端起自己的茶杯也小啜了一口。
忠心护主的小葵心里暗恨,方才对江苘生起的一截好感顿时被掐掉了大半截。果然,天底下的女人就是登徒浪子!哼,亏他之前还瞎了眼,白给公子说了她一堆好话。小葵在心里嘀咕着,使劲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