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府邸,到像是她曾经偶尔路过,便自己进去逛了一圈的琰国皇宫。
只是……这是谁家宫殿?
只是……光线有些暗呢。
李纯柏心内思度,目光已从四周转向天顶,寻向这唯一光的来源。
顶上,是浮动的波光。沉下心来,可以听见哗哗的水深,感触着,就好像自己的心也在跟着流动一样。
这里是水下地宫。
“九哥,这是哪里?”
“护城河下。”
这里是冯城护城河下?
李纯柏还想再问,但看赵咫遥不温不火的笑,和那可以隔着的距离,她知道,他不会再多说。
来了好奇,也来了勇气,李纯柏站起来,四处挪步,更加仔细的探看四周。
“呵。”身后又是淡淡一笑,是赵咫遥走近过来,默许般跟在她身后。
她便自作主张地手抚着墙,从雕栋玉砖上面逐一掠过——应该都没有什么机关密道。
于是脚下不停,继续走。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戛然止住。
扶于墙面的手略略抬起,熟练地动作,收手。
正对着二人的墙壁,如门般沉重的旋开。
门内是三尺见方的小密室,一只两尺半高的坛子放在中央。坛盖子上,放着三个泥娃娃,一男一女貌似是夫妇,他们坐在同一条长藤椅上,中间还夹着一个孩童。父亲的臂弯搂着自己的妻子,手乐呵呵扶在儿子头上。
雕的是一家三口坐在树下乘凉。
不知是否有机关嵌在这密室,从两侧射来的乱箭或者从地上突起的利刃,李纯柏不由谨慎,并不迈步进去。
“果然任何机关密道,都躲不过燕云城主的法眼。”赵咫遥他始终有浅笑呈于脸上,美眸直视。
说着,步子不快不慢,自己迈了进去。
“当心。”李纯柏下意识赶上,只这一秒,她一下子忘了自己已失武功。
赵咫遥却依旧信步,密室更暗,他瘦长的身影简直跟墙连成了一片黑。
“这里,是我爹娘的安息的地方。”平平淡淡一句话。
阴暗的光线里,他的身影孤绝料峭,与秀美的好像大不相同。
突兀却又无比和谐的存在。
赵咫遥边说边蹲下来,拾起那泥塑,他宽大的袖子,一角垂到了地上。
离得近了,李纯柏才看清楚,小泥人的脸,完全就是照着九哥小时候的样子刻出来的啊。男泥人不认识,可这女泥人的脸,不正是魏姨么?
十七年没见着她了,没想到竟已去了。
忽然念及,自己的母亲,也同样是十七年没见了。父亲过世之后,李纯柏一继任城主,就命人去江南打听消息。
没有人知道下落,听说魏家双艳,在她被带走后不久,就一前一后,只隔着半年多,相继于人间蒸发。
这样一比较,真心觉得魏姨幸福,她和母亲一样,都是一生在等一个男人。但是她的男人爱她,赵咫遥只是他的第九子,他却愿意和她葬在一起——葬在这里也好,不会看到赵家满门被抄,三族诛杀,九族流放。
不知道,不伤心。
而自己的母亲了?
李纯柏不敢想那个猜测:做事狠绝的燕云城主,在得到延续血脉的女儿之后,杀掉了同自己一夜风流,早被抛到脑后的娼= 妓。
不禁脱口:“没想到伯父伯母留给你这样一处地方。”
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比留给自己的燕云城好。
“不,这是我爹留给哥哥的。”赵咫遥很快否定了她,微弱的光洒在他直挺的一动不动的身上,在脸上勾勒出些许阴影,而那双始终凝视着泥人的眼眸,仿若神游:“他留给我的,是另一样东西。”
回头,笑容可掬,转了话锋:“婉婉,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学会游泳了。”
“我……”
“曾听说武功入臻境的人,是可以龟息屏气的。现在看来,传言非亲见,并不可信。”
“我不会又怎样!”
赵咫遥不答,付之一笑。
“九哥,跟欢颜一起追杀你的那个人是皇帝的人吗?”
或者他就是皇帝……宣烈,倒过来正符合了琰国天子的名字——聂玄。
李纯柏想到,却避开而问。
“不是,他是大内的死侍。”赵咫遥笑意凝视着她,否定。
“哦。”
“不过……”他顿了顿:“……我杀了宣城公主,皇帝自然不会放过我。”
李纯柏沉默了很久。
自那日赵咫遥在她掌心划出“宣城公主乃我所杀”这八个字后,她就一直在揣摩,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九哥杀了宣城公主?
唯一的设想,只能是赵咫遥偶尔撞见了宣城公主的见不得人的事,然后公主要除他,他为求自保,失手杀了公主。
然后赵佑之驸马为保他,顶了罪。赵家全族,也跟着把这个秘密瞒了下来。
还是说不通啊……赵佑之是赵家嫡系长子,赵咫遥是不起眼的一脉,更添他还是庶出。杀将保卒,说不通啊……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会保护他,不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受伤。
身为燕云城主,加之分析前因,她更喜欢应对后果。
“九哥,你想练武功吗?”
赵咫遥在阴影里思考了一会儿:“想。”
“我可以教你。”她虽内力消失,口诀心法,一招一式却丝毫没有从记忆里抹去。
再说了,她不信自己的内力,就这样一辈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