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丝仇恨,实在是很容易听得出来。
他忽然自笑:“不过区区半年的仗,你和朕都要用数年来恢复。”
他说没有赢家。
坐着的女人很淡定的看着站着的男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她连眼珠都没有丝毫转动。她平缓而清晰的吐出:“如果,本尊有一个更快恢复的办法呢?”
“哼——”聂玄的头更偏三分,彻底不去看她:“朕可不想去打天狼。”
“本尊诚心相邀,你都不去?”
“你打下朕的半壁江山,这叫诚心?”聂玄突然回头,长发半遮半掩住脸,模糊了笑颜,变得意味不明。
李纯柏觉得,这笑容似乎想勾着人跟他一同沉沦下去,沉到莽莽荒野霎,让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归于悄无声息的灰暗混沌。
她可不想这样。深吸了一口气:“本尊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要知道……你杀了我的孩子。”
“你杀了我的心。”
“……”
燕云城主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对。
有恻隐,却无半分动情——好像自赵咫遥之后,她的心已坚硬如铁。
“哈哈—”聂玄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大声一吼,双肩一振,紫衣扬起,青丝乱飞 。突然在刹那间伸出手,搂住了李纯柏的后背。
“大胆聂玄,还不速速放下主公!”
李纯柏叫燕云的几位骑主出去,他们却哪里有心思走远,皆都在帐外候着。听到里面突发出聂玄的大笑,再有紧跟着数声动静。
便急忙火速都冲了回来,也顾忌不了李纯柏的命令,掀帘撞入帐中。
不早不晚,正好撞见聂玄一只手环住了李纯柏,另一只手挡在他们面前。
这分明就是挟持的姿态!
城主怎么不动呢?怎么不反手一捞,掀翻了琰帝?
阿简心里着急,眼睛望着望着,身子就不自知的冲了过来。
聂玄挡在李纯柏身前的手却疾速反手一挥,长袖生风,真气扫的阿简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几步的时间,他吻上了她的唇。
当着诸位战将的面,众目睽睽吻上了她的唇。
脑袋稍稍左偏一点,极霸道的姿势。他的身子环绕着她,好似将她包裹在一个深紫的帷幕里,将她与外面的好也好,坏也罢,全部隔绝开来,只剩下一个他独占的世界。
“聂玄,你!”如此冒犯城主,阿简已不可忍。
聂玄闻阿简怒吼,唇上却勾一丝没有声音的苦笑。
他的确是要强吻她,用霸道的方式来问一问这个霸道的女人: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聂玄在一起?
要知道,只有他和她才相匹配,才能是日月同照,相映生辉。
为什么这世上最强的女人,不应该属于这世上最强的男人?
他的感情已积满腔膛,李纯柏却抑着不让他发泄。
他不甘心地化作一个蛮不讲理的吻。
只可惜,众人皆以为他吻上了李纯柏的唇,却不是那是刚好被他的紫衣遮盖住的假象。
聂玄自己十分清醒,清醒到能够没有一丝疑惑的告诉自己,他还差着那么一点的时候,被李纯柏点了穴道。
所以他现在,只是动不了而已。
但燕云城主也没动,不是吗?她没有从自己身|下离开。
聂玄不由动念:“我江南景美,尤其是此城。你可愿与朕同游?”
他动不了,于是便说话。
“不愿意。”
“你倘若愿意,朕陪你一起打天狼,然后你和朕一起瓜分。”他终于开出了最勾人的诱饵。
“不愿意。”
燕云城主果断再次回绝了他。甚至都不肯拖几秒再回答,给他片刻等待的时间,来做美好的遐想。
聂玄嘴角的苦笑渐渐就淡了,最后淡到没有。
他心头浮起一个念头:也许此刻,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她。
他的长发垂下,几捋发梢恰巧搭在了她的面颊上,划过她的眉心,她的眼角,和她的唇。就仿佛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温柔细腻的手,一点点爱恋的拂拭过。
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缠缠绕绕。
他心头有这样的想法,对着李纯柏的一双眸子里,狠厉就越来越淡,柔情就越来越浓。
“可否喝上两杯?”他突然问了这句话。
那日他就是这样自己招惹上她,问她“萍水相逢,可否喝上两杯?”
不过那场酒,真是以后都没有的痛快。
因为四目相对,聂玄眼眸的变化,一丝不落全部纳入李纯柏眼里。
在她眼里看来,这变化真可怕。
燕云城主心里想的,和琰帝心里想的,是完全不同的。
其实她之所以不抽身,是因为聂玄这个姿势重心不稳,他又被点了穴,身子不能自控。李纯柏如果抽身,他势必会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跌下去,面部朝地贴到地上。
虽然他是想冒犯她,但燕云城主还是决定给琰帝保留一点颜面。
但是琰帝却不识好歹,居然又浮起这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