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瑜看着自家大哥：“哥。”
一切尽在不言中。
倾泽左手拉着风曦的手，眼眶通红，右手摸摸倾瑜的脑袋：“小瑜，欢迎回家。”
倾瑜道：“哥哥，你说，我这算不算死得其所了？”
倾城狠狠瞪向倾瑜：“胡说八道！”
“要不是席子期搞鬼……”
她狠狠喘气：“老娘非要宰了他不可！”
倾瑜一缩脖子，假装很害怕的样子：“阿姐，温柔点儿~
“你这样都要吓坏我了~”
倾城看着面色苍白却仍在努力让家人不要伤心，心里很酸很酸。
酸到眼泪又落下眼眶。
倾瑜笑笑：“话说，姐夫去哪儿了？”
“他不是一向喜欢粘着阿姐的吗？”
倾城抽噎：“……你们回来后就涣就昏过去了，现在还没苏醒……”
倾瑜倒也没说什么：“这样啊……”
这时，风曦又哆哆嗦嗦地探了探倾瑜的脉，又骂了一句“混小子！”立即扑到倾泽怀里痛哭起来。
——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了……
屋外，慕凡、无忧和蔚顷面面相觑。
蔚顷道：“慕凡，小叔叔怎么了？阿娘怎么、那么伤心啊？”
慕凡面色凝重：“小舅舅中毒了，看大舅母的反应，怕是救不回来了。”
无忧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啊？还有，这和默羽君有什么关系啊？”
慕凡看了一眼无忧，低声道：“只能说明，这事是席子期做的。”
无忧一惊：“哥你别瞎说！没评没据的，你不要诬陷默羽君！”
蔚顷好奇道：“无忧姐，你别激动，我们只是推测而已。”
“还有啊，不过是说到了默羽君，你干嘛这么反应激烈呢？”
无忧瞬间哑口无言。
慕凡瞪了无忧一眼：“好了，别说了，听父亲和娘亲的指示吧！”
刚过亥时，倾城就接着倾泽的脚步，踏进房间。
倾瑜看着自己阿姐苦笑：“你们这是四个人轮番轰炸我啊！”
第一个姐夫，刚刚醒来就跑来和自己说会好好照顾阿姐的，不用担心阿姐；
第二个嫂子，说会好好照顾大哥的，不用担心大哥；
第三个大哥，说会好好看好这个家的，不用担心风氏；
第四个阿姐，怕是也差不多罢？
倾城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是笑着的，和平常一样和倾瑜斗嘴：“什么叫轮番啊！明明每个人只出现了一回！”
像变戏法一般，倾城从背后拿出一本话本：“来，阿姐我读给你听！”
倾瑜艰难地挑一下眉：“内容是什么？恋爱苦情戏？”
倾城轻轻敲自家弟弟的头：“瞎说什么大实话！”她清清嗓子，“咳，故事要开始了，小瑜要集中注意力！”
倾瑜无奈苦笑，点点头。
——不过，总是不是什么让人心里酸酸涩涩的话了……
倾城轻柔的嗓音响起：“书生和小姐在雨天相遇了，两人一见钟情……”
倾瑜慢慢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涣散。
——幸好自己没有成亲，要不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小姐的父亲见书生衣装寒酸，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就要拆散这对早已私许终生的恋人……”
——明明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啊！
在去竹轩林之前，在十四岁之前，阿姐也是憧憬过自己的未婚夫的。
那人是胖？还是瘦？
是高？还是矮？
是温柔？还是冷淡？
阿姐总是从话本中找那人的影子的。
可阿姐明明最喜欢像大哥那种类型的暖男，却偏偏找了一个冷淡如冰的景涣。
倾瑜轻笑。
——阿姐真是的……
听到倾瑜笑声，倾城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书生好不容易翻墙进到小姐家里，要去带早已约定好的小姐私奔，却被小姐的仆从抓住，扭送去官府，要官老爷治罪书生……”
倾瑜最后一抹念头，居然是——
阿姐带着自己翻竹轩林的墙，被景涣抓住了好一顿教训。
那是自己最年少轻狂而不知愁的年华啊！
——只是……
现在，自己真的、真的，很想他呢……
感受到倾瑜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停止，倾城哽咽不已，却还是坚持念完话本：“小姐知道书生已死，心如死灰。”
“于是，在两人相遇的同一天，小姐即将出阁嫁人的三天前，小姐投湖自尽……”
“……两人、最后在，天上重逢，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倾城咬唇，最后还是哭了出来：“呜呜呜，小瑜，小瑜……”
景涣轻轻推开门，抱住哭得不可自已的倾城，自己也眼眶泛红。
虽正值盛夏七月，跪在灵堂里的倾城仍感到了丝丝寒意爬上脊背。
就算有灵力护体，跪了三天三夜的倾城已感觉眼前发黑，身体发软，却固执地拒绝倾泽让自己离开。
百日散，意为散身散灵散魂——
倾泽停止呼吸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就慢慢化作尘，灵魂脱体，渐渐消失。
这里供奉的，是化成灰的倾瑜。
景涣看不下去了，快步走进灵堂，欲直接打晕倾城强制她去休息，却被飞来的一块儿小石头所拦。
倾泽与景涣皆惊，看向来人——默羽君席子期。
景涣瞬间揪紧衣袖。
席子期笑眯眯的：“熙远君、璃慕君，许久不见。”
倾泽眯眼：“席宗主来我梵净处，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只是，默羽君一无邀请，二无通报，闯入我梵净处究竟是意欲何为？”
席子期目光转向跪在地上不知外界的倾城：“自是前来要回本属于我的所得。”
“璃慕君记性应是不错，难道没有将那时的情景说与风宗主吗？也罢，我再说一遍好了——”
景涣出言打断他：“够了！”
“我是没有说，可这不代表着——”
席子期冷笑：“璃慕君，我来接回自己的外甥女‘云澄’，不可以吗？”
景涣哑口无言。
倾城目光呆滞，似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倾泽皱眉，看向明显词穷的景涣：“景涣？”
景涣张口，低声道：“兄长……”
“当日默羽君肯放聆芜君回来，是因为阿倾……”
“否则，聆芜君不会回来。”
倾泽一脸的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你拿小城换小瑜？！”
景涣微微点头：“是……”
倾泽后退两步，被身后的风曦扶稳，他挥挥手，示意风曦自己没事，随即又转向席子期：“那默羽君今日，是对小城势在必得了？”
席子期点头。
景涣瞬间挡在倾城前面，倾泽亦是目光不善。
现场一度沉默。
席子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等倾城的答案。
良久，倾城开口：“……好。”
“我随你走。”
席子期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景涣和倾泽则是惊诧不已：“阿倾/小城？！”
倾城扶着桌角站起来，转向席子期，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不要去找云彻。”
席子期忙点头：“没有问题！”
“那——”
倾城走向席子期，缓缓摘掉头上的素锦条，递到景涣手中：“现在，便离开罢。”
景涣抓紧那布条：“阿倾——”
倾城眼中泛起波澜，随即又是死水一潭：“走罢！”
席子期终于扬起一抹真实的笑意，拉过倾城便急忙御剑离开。
倾泽拦住想要对席子期出手的景涣：“……罢了，景涣。”
“小城自有安排。”
景涣难得的惊慌：“可是，阿倾落在席子期手里……”
倾泽苦笑：“那又如何？”
“面上，席子期毕竟是‘云澄’的舅舅，要带走‘云澄’，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
景涣握紧拳头，却是没有再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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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眼泪汪汪）：小瑜~我的弟弟啊~
倾瑜（眼泪汪汪）：阿姐~我的姐姐啊~
窗外的倾泽、景涣、风曦：……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