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是哪里人氏?”大乔的语气很温柔。眼神更是充满了了贤妻良母式的关怀。瞧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当家主母的样子,全无早上郭照在佛堂里见过的那样神经质。郭照连忙答道:“回禀小夫人,婢子是南郡人氏。不过前些年随阿母投亲,一直在洛阳过活。”
她没有说自己同曹丕的关系,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大乔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相信了郭照的说辞。小乔笑道:“你是南郡人?不过你说话的口音倒是半点儿南郡乡音也无呢!”她转向大乔道:“姊姊,小莲的琵琶弹得极好,过会儿咱们用过饭了,让小莲弹给你听啊!”
“婉儿,不要淘气。”大乔嗔怪道。她抬手拿起自己面前的一碟鸡肉模样的菜肴,示意婢女递给小乔。口中说道:“这碟子白斩鸡我还未动。你这几日在我这儿,总不好好吃饭。瞧你都瘦了。把这白斩鸡吃了,我可不想等你回了吴县,让公瑾说我这几日把你饿坏了。”
小乔嘻嘻笑着,撒娇般的对着姐姐嘤咛了两声。接过婢女递来的白斩鸡放在了自己面前。抬眼扫了眼郭照,她笑嘻嘻的说:“小莲,你待会儿给我姊姊弹支好曲儿,我让厨房给你做白斩鸡。这府里的白斩鸡可是一绝呢!”
郭照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摇着头笑了笑。大乔转向了她,眼神温柔,声音温婉:“听说你在太守府是乐班教习?好极了。我这里有一把先夫人留下的烧槽琵琶,最是名贵。先夫人在时时常抚琴。她去了以后这琴也闲置下来了。如今正好让你来弹奏,也免得这琵琶放在阁子里蒙尘。”
这可就太高看郭照了。饶是郭照没有弄明白“先夫人”到底是指孙策的正妻还是指大乔的母亲。她也立刻站起身来到中间去俯身下拜,叩谢大乔的赏赐。大乔摆了摆手,声音和缓的说:“琵琶放着也是寂寞,不如拿了出来,让人时时弹奏。它也高兴,人也高兴。”她转向小乔道:“婉儿,如今你也见着这小莲入府了。明日便赶快回吴县去吧!免得·······免得周郎担心。”
她本意似乎不只是想说免得周郎担心。但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只说了这个。小乔忽然不说话了。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那白斩鸡。屋子里一时间有些尴尬。片刻过后小乔忽然大声说:“小莲,我姊姊这般抬举你,又是让你上桌吃饭又是赐你烧槽琵琶。你可千万要对我姊姊忠心耿耿,莫要辜负了我姊姊的信赖!”
郭照起身行礼,对着小乔一板一眼的说:“周小夫人放心,小莲定当不辱使命!”她其实心里也还是一笔糊涂,但看小乔这反常的郑重,心中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小乔扑哧一声笑了,仿佛对她这句“不辱使命”十分感冒。推开几上碟子,她瞥了郭照一眼道:“你且出去罢,让我同姊姊自在说话。”
姐妹俩说了什么,郭照不知道。只知道当她回到自己原定好的婢女下房时,蓦地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郭照一惊,连忙转身往外走。迎面碰上了一个白面粉唇的年长婢女。站在郭照三步开外,她语调平平的说:“乔夫人有令,让你往后在她的院子里住下。东西已经给你搬过去了。”
郭照自此开始了她在这座别院的单调生活。她白日里在大乔的院子里伺候,负责照顾孙策留下的三个儿女。夜里就陪侍在大乔卧室外的碧纱橱里。终日里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女子。自觉像进了客家人的清洁堂。大乔是个好主子,她从不谩骂指责郭照,但也很少对事物发表看法。她就那么淡淡的,淡淡的活着,像清水塘里的一缕飘蓬轻柔的水草。看似公开透明,实则深不见底。
宅子是幽深而庞大的。虽然大门瞧着不甚显眼,可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只可惜,再精巧秀丽的院子,关的却是一群了无生趣的女人和孩子。这宅子的气质总归好不到哪儿去。府里男子很少。多集中在外宅做些粗使杂活。里头分割出几处小院子,分别住着孙策生前的几位姬妾和婢女。其中最大的一座院子则住了大乔和孙策的孩子们。郭照是到了这宅子一个月后才知道为何这里是大乔做主。当时她正忙着监督一群粗使丫鬟清理院子后山上的枯枝败叶,忽听得身后有人唤她。郭照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个年龄稍长的张姓婢女正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鬼鬼祟祟的冲她招手。郭照犹疑了一下,反身向那婢女走去。婢女把郭照拉到一丛枯败的芭蕉后面,伸出手来让她看。郭照一看,原来是一块布包着的白糖糕。她接过白糖糕吃了,就听那张姓婢女小声道:“小莲,我听说你是太守府的乐班教习,颇得管家青眼。我发现了夫人一个把柄,你同我一齐将这把柄告给太守府的孙管家,咱们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吴县去好伐?”
※※※※※※※※※※※※※※※※※※※※
注:客家人清洁堂,是解放前客家存在的一种封建陋习,把村子里或者家族里的寡妇聚集起来送进一个大院子里像坐牢一样关着。以前有这个题材的电视剧。
史书上记载孙策周瑜取二乔时用的字是“纳”,加上二乔战俘的身份和孙策周瑜当时的年龄,很大可能她俩都不是正妻,是妾。但是相貌美丽的妾很大可能会是宠妾。所以本文就这样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