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边儿没什么动静了，陆庭芝才一把抱起阿娇，往东间走。
“你倒是舒服了，唉，累得爷小丫头一样前后伺候着！”
他将阿娇小心翼翼放进浮云雕木桶里，隔着中衣往她身上撩水，“泡泡热水，能快些解酒，你也能舒服些，就是……”
陆庭芝叹了口气，眼神幽幽地看着水中薄薄中衣掩盖下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就是他不太舒服罢了。
思训斋里，抱着一坛子酒的陆庭书听见门口的动静，醉醺醺得转头，问向刚才出去的小厮，语气很冲。
“外面又怎么了，闹闹哄哄的！”
小厮端着一碗解酒汤，哎呦着赶紧放在桌子上，过来夺陆庭书的酒坛子，“世子，您怎么又开了一坛？您可不能喝了！快把酒坛给小的！”
“滚开！”
陆庭书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拔高一度，更冲了，“我问你外边怎么了！”
小厮吓了一跳，也不敢去夺了，只呆在那里，嗫嚅道，“外边，外边是婆子们在，在嘟囔六爷！”
“他怎么了？”陆庭书听见陆庭芝的称呼，下意识地沉了脸。
小厮长安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主子今晚上极其可怖，他咽了咽唾沫，道，“六，六爷院子里要抬水，借咱们院的婆子，可，可能态度不太好！”
抬水？他……要水了！
他们……他们圆房了！
陆庭书心里不知从哪儿来一股子邪火，汹涌剧烈，喷涌着，叫嚣着，翻滚着，根本压抑不住，他一把摔下手里的酒坛，哗地一声巨响，酒坛应声而碎，随着这声清脆巨响，碎瓷片遍地飞得都是，还有一片甚至反弹起来擦过陆庭书的脸，立时，那处肌肤就出来一道血痕。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小厮长安看着地上的一滩狼藉，吓得喃喃失语，他抬头想看自家主子是怎么了，可甫一触及陆庭书的脸，眼睛陡然瞪大，吓得上前一步，紧张地询问。
“世子，您的脸！”
主子的脸上有一道极细的血痕，伤不算严重，可正好伤在门面上，若是让夫人知道了，他，他……
小厮急得不行，也不知道今晚上自家主子是怎么了，又是喝酒又是发脾气的，如今这还伤了自己，这……这……
陆庭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是伤了，他抬手轻拭，发觉手上带着刺目的红。
扯了扯嘴角，他垂眼看向手中早已结痂的两道抓痕，眼神空洞，重重坐下，“为什么？”
“世，世子？”
小厮看自家主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翼翼出声，“让小的帮您上些药？”
上药？遮盖住吗？
陆庭书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嘲讽般地笑了笑，而后冷声开口，“出去！”
他为什么要遮？！从头到尾，是他陆庭书对不起她吗？
不！是她程娇！她程娇二三其德！
是她先撩拨了他！可却又装作一副无情的样子毫不犹豫抽身离去！留下他在泥潭沼泽无法爬出！
所以，他才成为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为什么要遮，就是该要她看看！看看她作下的孽！
“世，世子？不上药，怎么，怎么能好啊？”小厮急得不行。
“我说出去！”陆庭书彻底冷下脸。
他就要程娇看看，她与别人共欢好的日子，曾经被她喜欢过的陆庭书都遭受了些什么！
小厮被自家主子从未有过的冷脸吓到了，心里茫然，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招了主子的厌恶，只好压着心底的委屈，安生退下。
室内，独留了陆庭书一人。
他忽然觉得心很空，空的厉害，也疼得厉害，那里，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儿，挖走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捂着心口，从怀里颤颤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荷包。
为什么……要……撩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