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徐昭往楼上走:“希希别看你爸爸了,他那个人就是死倔,听不进话。你跟奶奶回家,奶奶给你做你喜欢的松仁玉米。”
徐昭答应了一声,念念不舍地把头转回来,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另一个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赵陆吾也在想这个问题。
现在距离徐鲸在亚马逊雨林里失踪,已经过去了四年时间。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那次赵陆吾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徐鲸自己藏起来了,但这次,徐鲸是真的在极度凶险的处境消失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老黑和垂云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这四年时间里赵陆吾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亚马逊雨林,连夹竹桃那具被割了喉的尸体他都找到了,就是没找着有关徐鲸的蛛丝马迹。
为了这事,他连在安全局的工作都辞掉了。局长成白毅和副局黄建良,白雁楚山杳韩东几个人轮番劝他,没用,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让他走人了。
赵陆吾动用了自己所有能用的关系,花所有的资源来找徐鲸。
就算找不到他的人,找到尸体也行,起码得让他回家啊。
这样的搜寻也是有限度的。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绝望,赵陆吾麻木地都快放弃了,但可能是老天睁了眼吧,直到刚才,老黑突然给他打了电话,明明白白地说了,是有关徐鲸的重要线索。
要不是徐昭在身边,当时赵陆吾就开着车去找老黑了。
老黑住的地方特别有创意,是个老旧小区的阁楼,没有电梯,想上去只能自己爬。据他自己说这地方采光好,地方自己住够了,硬盘不容易发霉,而且租金便宜。
赵陆吾怀疑重点是最后一条。
他停好车,推开摇摇欲坠的楼道门,往楼上走。
垂云已经到了,是她来给赵陆吾开的门。屋里杂物一堆一堆摆的乱七八糟,外卖盒和短裤齐飞,泡面桶与袜子一色,魔幻得让赵陆吾以为自己来了大学男生宿舍。
“哎单身男人不都这样嘛。”老黑招呼赵陆吾过去,“别看了,你过来看这个。”
老黑用的是台三联屏,现在上面显示着一个外文网站,写的都是泰语,赵陆吾看不懂。他自己搬了个椅子到老黑边上:“这是什么?”
“这是泰国一个小城市的警局官方网站,”老黑说,“他们前几天逮住了一个毒贩,从他的家里搜出来一堆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个U盘里的视频,昨天才刚刚上传上来。”
他看了一眼赵陆吾:“你准备好看里面的内容了吗?”
赵陆吾感觉到自己的肌肉正在轻微地战栗,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你放吧。”
老黑不说话了,屋里只剩下他鼠标点击的声音。
一个视频从网页左下角跳出来,开始播放。
镜头一开始晃得厉害,似乎是有人正在调整镜头,背景还有人在说话。垂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低声说:“泰语,他在说‘这人是个硬骨头’。”
镜头终于不再摇晃,拦在前面的人让开了。随着镜头聚焦,画面逐渐清晰,赵陆吾的心跳差点停了——坐在那的人正是徐鲸!
他低着头,看不清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上身赤着,到处都是伤痕,隔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造成的。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应该是被绑着,两条腿固定在椅子腿上,一动不能动。
有几个人站在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垂云也没翻译,但是脸色很差,大抵也不是什么好话。
进度条大概走了半分钟左右,一个男人从镜头外面进来,手里提了个桶,直接走到徐鲸旁边,一桶水就这么哗啦当头浇了下去。
赵陆吾清清楚楚地看见,和水流一块流下来的,还有不少冰块。
徐鲸猛地惊醒,眼神还有点迷蒙。那个男人一只手掐着他下巴,用泰语说了句什么。
“他在说,‘知不知道你杀的人是谁’,”垂云皱起眉,“杀的就是夹竹桃啊,这难道还会是别人吗?”
赵陆吾没接话,但是手指已经捏紧了,关节发白。
“行了,他听不懂泰语。”镜头外面传来一声女音,说的是汉语,“你去吧,这边我亲自来。”
有人走进了镜头里。
是叶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