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陆吾说：“是的。爸爸没能找回另一个爸爸，希希会很失望吗？”
“没有，”徐昭摇摇头，“我没见过那个爸爸……但是找不到的话，爸爸会很难过吧？所以还是找到比较好。”
她晃着自己两条纤细的小腿，歪了歪脑袋：“这次出来爸爸没带我去玩，下次可以吧？”
赵陆吾沉默了一霎，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徐昭清澈如海水的眼睛，回答：“爸爸答应你。”
其实这次越南之行，除了终于解决掉叶楚这根刺之外，赵陆吾还有一个收获。
那就是那段视频里徐鲸给出的暗示的解码。
2361，四位数字，与已知的徐鲸任何个人物品都对不上号，没想到却在云南解开了。
赵陆吾在昆明待的最后一个晚上，那位童话作家终于回来了。
他本来以为这位作家很有可能都已经忘记二十多年前写过的一篇故事了，没想到当他说明来意的时候，对方居然很快就把原稿翻了出来。
“你不是第一个因为这本书来找我的人啦。”作家已经上了年纪，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说话走路都慢悠悠的，“好几年前，还有个小伙子也来找过我。”
赵陆吾心里一凛：“还有人？是不是一个很瘦的男人？”
作家想了想，回答：“我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大约很瘦吧。不爱说话，来找我的时候态度冷冰冰的，要不是我看他确实想看，我才不把原稿给他看呢。”
“具体是什么时候您还记得吗？”
作家翻开手里的书，最后一页写了一串数字，那是日期，算一算已经是七年前了。
“都这么久了啊……”作家说，“他看了我的原稿，我问他要不要复印，他却说不用，已经都记住了，真是个怪人啊。”
他看了看赵陆吾，善解人意地笑了：“你应该很想看原稿讲的什么，我就先出去了。”
作家离开了书房，留下赵陆吾一个人。
他翻开了那叠手稿。
这是一个和原来完全不同的故事。
极北的雪原上生活着巨人，巨人爱着一条鲸鱼。
后来无知的人们杀死了鲸鱼，把她的皮肉拆下来，油和脂肪用来做燃料，肉用来食用，皮则做成了耐寒的衣裳。
巨人痛失所爱。咆哮着的巨人想要毁灭人类聚居的村落，村里的英雄跑到了山洞里，请出了巫师。巫师把巨人变成了石头，并告诉村民们：“他迟早有一天还会醒来。”
村民们害怕极了。他们到处寻找帮手，找到了苦行僧们。苦行僧用鲸鱼的骨头在巨人脊背上建造了一座浮屠，一盏鲸油灯供在最上一层，镇压着巨人。
村民们逃过了一劫。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村落废弃，鲸油灯熄灭。一条魔龙占据了浮屠，并且从遥远的国家里抢来了公主。
骑士远道奔袭而来，他和魔龙战斗了三天三夜，终于打败了魔龙，却不知道该怎样进入没有门的高塔。鲸骨做的高塔说话了，她说：“你去远方的那个山洞，山洞里有一瓶药水，可以唤醒巨人，巨人会帮你把公主救出来。”
骑士犹豫了。他的手下告诉他，不要相信高塔，巨人憎恨人类，他一定会把所有人都杀死的。魔龙那么狡猾，这一定是他的陷阱。
于是骑士下令打碎高塔和石头。
鲸的骨头和巨人坚硬的尸体混在一起，被扔进了大海里。骑士救出了公主，公主答应嫁给他。
他们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公主拖地的裙摆有两米多长。没有人还记得极北雪原上一个巨人和一条鲸鱼的爱情。
他们在一起了。永恒。
赵陆吾合上手稿。
第二十三页第六行第一个字，是“良”。
是故事里形容善良的公主和骑士，也是现实里徐鲸费尽心思送出来的消息。
黄建良的良。
赵陆吾坐在书房里，想起没能送到他手上的录影带，想起徐鲸在手心里写下的朱宫，想起舒昀叛逃时间的巧合，以及安全局副局长常常奔波在外的记录。
最后不可避免地想起徐鲸，想起他该是在怎样的条件下见到黄建良，而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喃喃地说：“你骗我。”
不知道是指黄建良，还是徐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