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门,没有听到敲门声,甚至都不知道于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商遗爱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这样分神。
“老师,上次我说好要给您的材料,恐怕要晚一点再交,”于安说,“这周我去北校区参加马拉松,跑半马,跑完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是该好好休息,材料你下周二给我就可以。”商遗爱说,“我也去,可以开车带你和施琅。”
“谢谢您,”于安说,“不过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主要是我有朋友来,我早起带她去参观一下。”
“好。”
“我可以先去帮您领包,定制T恤还有感应器都在里面,开跑之前交给您。”
“好,麻烦你了。”
于安离开,商遗爱端着泡枸杞的搪瓷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树已经掉光了叶子,看上去一片萧瑟,他从景色里看到了自己。
施琅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找他,两人似乎终止了一切联系,不管是学术还是生活。
要还她的人情,大量的接触和频繁的互动是必须的,可商遗爱一直拒绝这么做,现在,他似乎找到了一些原因,假的会变成真的,真的里面却容不得一丝作假。
到了比赛那天,商遗爱提早半个小时来到校门口,给施琅发了消息。
可是施琅却迟迟不给他回复,商遗爱靠在车门上等,过了约定时间,她依然没出现。
商遗爱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在车里等,内心被一种狂热裹挟着。
最后他用已经冻僵的手给施琅打了电话,嘟嘟声一直在耳畔响着,却没有人接起电话。
商遗爱心下一沉,将手机放回兜里,走到河边去。
学校建在水边,一条河流将其环抱。
水是活水,虽然并不清澈,却也有生物的存在。
商遗爱半蹲下身体,影子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平静的水面起了波澜,河面上水烧开一样的沸腾,河面下无数鱼儿聚集。
商遗爱上车,沿着河畔公路,沿河的水面就像有巨大的生物潜伏其中给他指明方向。
到河流转弯处,鱼群都停下来,不前进一步,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箭头。
商遗爱向它们表示感谢,箭头烟雾一样散去了,没有半点踪迹可寻。
转过弯,商遗爱减慢车速,留意道路两侧,然后在公交站牌前找到了施琅。
她穿一件白色羽绒服,背了个小小的黑色双肩包,脖子上随意围了个驼色围巾,蹲在地上,也不抬头。站台上只有她一个人,那身影看着分外单薄。
商遗爱摇下车窗来,喊了一声:“施琅!”
施琅抬头,商遗爱心中的担心和因担心产生的愤怒全部荡然无存。
她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皮同样是红红的,不过睫毛上沾着的泪水显示眼皮的红不是被冻出来的。
商遗爱迈下车,半蹲在施琅面前。
施琅显然没有想到过商遗爱会从天而降一般出现,还楞着。
商遗爱没问什么,打开车门,对施琅说:“上车,去哪我送你。”
窗外的风景不停变幻,迟来的阳光从枝干缝隙中撒进车内。
“冷吗?”商遗爱问,“冷的话,我再把温度调高一点。”
“不用了,谢谢。”施琅小声说,她的脸很烫,也许是温度太高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今天出门手机又放在包里,就没听到打电话。对不起。”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商遗爱说,“以后记得多看手机,不然一声不吭突然消失,太让人担心了。”
商遗爱很少生气,可现在嘴上说着不生气的他是真的生气了。
施琅感受得到,商遗爱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气场,车内气压一度很低。她对商遗爱怀有一种抱歉,但又不是纯粹的抱歉,因为她的情感里掺杂了一丝回避,她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心中都会有突如其来的恐惧。
“和我说说吧。”商遗爱突然开口。
施琅以为他要问自己洪水神话的后续研究,她心里有些慌乱,该怎么回答?告诉商老师突如其来的恐惧攫取了她使她无法学习吗?怎么听都像是一个拙劣的借口。
“说说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