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解苍与萧寒月之间的相处就靠上虞在联系着,上虞看重解苍,萧寒月虽然不喜他却也明里暗里护着他,俩人在上虞面前倒也是一副平和模样。
如今多了个泠伊,也不知她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为之,倒是能在平日里就把这俩人牵着扯着连在一起,时间一久,解苍与萧寒月的相处也不再那么剑拔弩张。
上虞对这个九重天下来的六公主颇为看重,身为女子还要与一群男人争上一争,她自己就有点这个脾气,所以对泠伊就多有指点。
泠伊呢本在九重天就很仰慕上虞,来到一重天才知道她身边随时跟着个解苍这号人物,自己总想着接近上虞,可除了武训之外她是再不能靠近一分,就连现在几人间相处的稍好些也不能得偿所愿,于是计上心头,仗着自己术道卓越就要与解苍打赌。
“你我赌上最贵重之物,若是我赢了你让我跟在上虞身边,若是你赢了,我的东西就给你。”泠伊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闪着七彩流光的腕环说道。
解苍眉头一皱:“既是贵重之物,怎能拿来打赌?”
泠伊连忙道:“你若是不打这个赌,那我便日日缠在她身边,你也不能有异议。”
本来已经转身要走的解苍听到这句停了下来,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贵重之物不能拿来打赌,你若非要与我赌,我便用次要之物来赌吧。”
泠伊听了就有些不高兴:“我父神赠与我的缚灵环世间仅此一个,千年以下的修行不限种族皆能让他使不出法力,你又有什么能与我这个比?”
“我的命应是可以的吧。”解苍缓缓说道。
泠伊怔住了,磕磕巴巴道:“我只是打个赌……又,又不是要你的命。”
解苍觉得她有些磨蹭,便带了几分不耐:“我说了贵重之物不能用来赌,次要之物便只有我这条命了,有何不对?”
泠伊张张嘴巴转头看向箫寒月:“他……一直这样吗?”
箫寒月抱着胳膊不予理会。
泠伊又看向解苍,小心翼翼的问:“你那贵重之物能说与我知道吗?竟让你连命都不要?”
解苍静静看着她道:“不能。”
“哎,就说一下都不肯?我要真与你赌了,你的命就不要了?”泠伊从没见过这样倔的人。
解苍转过头,也不知看向何处,轻轻一句:“心,比命重要。”
一旁隐在阴影里的箫寒月嘴角轻轻一勾就带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古霄自小看着解苍和上虞,萧寒月来了后又看着他们三个人。
解千清曾对他说解苍就交给他了,古霄后来每每想到就要笑,交给他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难道拧着解苍的脖子拍打他的脑袋把不能喜欢自己师父这件事情灌进去吗?他活这几万年来看的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万事因果,没有能强求的。
他与萧寒月偶有闲聊的时候曾发过一段感慨:“年少莫看人,余生方得安。得之,我命。失之,我命。怎么看,都觉得不划算。”
萧寒月也难得接了话:“上神说的得之、失之皆是命,怕是皆要命吧。”
古霄笑笑:“就说你看的明白。”
萧寒月轻轻摇头:“上神这番话总不是在说我,倒是与他很符合。”
古霄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才边喝茶边缓缓道:“年少莫看人,年少入心人。余生方得安,自少不得安。得之,我命。得之,生死如命。失之,我命。失之,生死一命。”
萧寒月听后蹙眉:“年少入心人,自少不得安。得之,生死如命。失之,生死一命。”他抱臂的手紧了紧:“这执拗之言怎么听也不像是上神说出来的。”
古霄低笑一声道:“这是我将今日说与你听的这番话说给解苍时他回答我的话,我听后这些年,却是真不知要如何回答他。”
那日少年盘坐在他椅前,摩挲着手里的剑柄,他的剑没有任何装饰,连剑穗都不挂一个,只有剑柄握在手心里那处刻了一弯新月。
古霄懒懒散散的开口:“你舅舅走时让我好好照看你,他是个人精,没白活这几千年,可我哪又管得了你。”
那时的解苍被人问多了就低头不语,一个字都不出口。
古霄弯身子摸摸他的头顶:“你有什么可以与我说,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会出事。”
解苍沉默许久终于开了口:“我的心思从来瞒不过师爷爷,只是我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是旁人却都觉得错,可我自己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仰起头一双眼暗沉无光:“还是师爷爷也觉得我错了?”
古霄沉吟许久,看着他这样一双眼睛“错”字又如何说的出口。
好像许多年以前,千素睁着一双明亮却满是不解的眼睛看他,问了一样的话:“师父,他如今是个凡人,我喜欢上了他就是错的?那他原本是个神仙,我喜欢他就不错了吗?我的喜欢与否与他是神是人有何关系呢?还是说……师父也觉得我错了?”
那时他怎么回答的?他好像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天规所定,不通人心情理,一条条一件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半丝取巧之处。
哪边都有理,哪边都无理。
他活了几万年也从没看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