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坐在桌案前,认真审着督察院呈上来的那份供词,江昊武打死都不招认通敌,他所承认的,只是与小王子有书信往来,不过是为了退敌,兵不血刃的退敌,两厢和谈,能不开战解决这是最好的。俩人虽为敌对,却彼此心心相惜,从所通信件中可以看得出来,若非江昊武为南朝大将,怕小王子也把其收到麾下。
昨天下了朝,江昊武的父亲江越泽和他的二儿子江昊林都来求情了。想以他们曾经的功来抵儿子的过。
江昊武通敌证据不足,但是与小王子相互勾连证据确凿。当年他凯旋,正得盛宠,南朝里没人提这事儿,如今,倒是可以卸磨杀驴了。
主上看完,抬眼望了望正在案前磨墨的路也,这样的供词,是需要批红的。路也磨的是红色的墨,可惜他今日穿的是一袭白色的月牙凤尾罗裙,像女子那般的罗裙。他喜欢他这样女性的打扮,本来,他比女子都美。路也的肌肤没几个女子能比的过,路府里养着一群奶妈,不是为了哺乳,而是为了每天晚上用人奶来洗脸。
每日沐浴的水必须是龙门山上的温泉水。
皂角叶子必须是树上最尖的那一片,一颗树寻不来几十片这样的叶子。
每日沐浴完的巾帕足足有十条,用完就扔。路也不单单脸上肌肤如玉,浑身都是,水滑水滑,主上有时都夸赞,比后宫的妃子都嫩。
红墨有一滴儿溅到了路也的裙摆上,慢慢的往下渗,由豆粒大小侵染开来。染了拇指大块的一片。主上看到了,用手去擦,红墨蹭到主上的手指上。
路也看到,忙的往后一退。
“哎呀,奴才该死,弄脏了主上的手。”说着招呼人用金盆打了温水来,从自己怀中取出了帕子,拉过主上的手,想把红墨擦掉。
哪知主上一个反手,将路也抱到了怀里。
端了金盆温水的小太监看到这一幕,忙静悄悄快步的把盆子放到了檀木架子上,低着头背身退出了屋子,路也撇了一眼小太监,在路公公手下办事,极有眼色,否则也不能被提拔到御前伺候。
金丝柳南木的大门被关上。
路也坐在主上的怀里。最近的政事多,好像好久没有同主上亲热了。
主上食指的那一抹红还在,他右手将路也搂在怀里,左手轻轻在他额间点了一点,红色的印字凸显在额头上。
主上含情脉脉的看着:“恩,就像施了粉黛。”
路也一边低头,故作挣扎的在他怀中,假装推开,可是胳膊上却一点儿也不使劲儿。另一边,乜斜瞅了一眼案上的证词。
撒娇似的道:“主上,政务要紧呢。”说着从笔架上拿起一根毛笔,沾了沾刚刚磨的红墨,递到了主上的手中。
主上没撒手,依旧抱他在怀。不过换了一只胳膊,左手抱着他,右手提笔。路也盯着那根毛笔,主上想着路也说的话,的确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过去几年的事儿若因此而灭九族,以后谁还敢当先锋。想了想,在通敌一词上,打了个大大的×。又在与小王子往来的信件上,打了个勾。
至于怎么处罚,一切按照南朝的律法来办。江府的兵权是必须要收回的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杀,却也不能在洛阳待着了。就像当年对付伊川王那般,放任到偏僻之地吧。剥去爵位,不止江昊武一人,江府的三个兄弟都得跟着流放。江昊武罢官,江昊林罢官,官职最低的江昊翰则被贬为鲤城的同知,一个地方上不入品的小官。
看着那个大大红X,路也嘴角微微动了动,在主上的耳边道:“主上明君。”
主上放下了毛笔,打横抱起了纤瘦的路也,往梨木榻上走去……
主上的决定,第二日就到了江府。
这些日子,江月儿也食不下咽。一边忐忑的等着主上最终的决定,一边也期待着荣蓝能够高中。
当宣纸的小太监把旨意向江府说明之后。
跪在地上的祖父江越泽,深深出了口气。银子没白给啊,江家的命算是保住了,只要有命在,其他的算什么。被贬就被贬吧。
江越泽带头领旨谢恩。
江月儿扶起母亲田氏,这些日子,谁都不好过。等待的时间是最可怕的,等待着最差的结果,旨意一宣,江昊翰差点腿软的起不来,终于等来了。不管好坏,有结果就行。总比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中强的多。
“娘。没事儿了。”江月儿扶着田氏,短短几日,田氏不修边幅,发髻处似乎愁出了白发。不知是钱蓉不细心,还是怎么,给母亲梳头这些碎发都没挽上去。
当日,大家吃了久违的第一顿安稳的晚饭。
饭桌上,田氏没忘记先前说的那个荣蓝。
“月儿,主上让半月内必须都走。你上次说的那个荣蓝。你是怎么想的,应该已经放榜了吧。你是跟我们走,还是?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鲤城临近东海,潮湿偏僻,去那里环境差,人又不开化,我私心希望你能留在洛阳。就像你姑姑那般,嫁出去的姑娘就算他姓了,不用跟着我们受罪。再者,你本来也到了年纪。是该嫁人了。”田氏说了一通,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江昊翰接道:“就这两日,让那个荣蓝来,我瞧瞧。剩下在洛阳的日子不多了。要办都得抓紧。”
江月儿夹了一筷子的芹菜,不是滋味的在嘴里嚼了好几口。
她舍不得父母远离,虽然只相处了一年,可是他们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还有弟弟和妹妹。
他们这一去,除非主上开恩,否则无旨意终老不得回洛。
可是荣蓝,不论江府出不出这一趟子的事儿,对荣蓝的感情是真的。
看着犹豫不决的江月儿,江子桐开口道:“姐,你就算想跟我们走,到了鲤城你就不嫁人了。还得嫁人,将来夫家去了哪里就得跟着走,何必现在犹豫呢。”江子桐早早把利弊分析出来了。也就他,从出事到现在,唯一一个饭量不减,读书不断的人。就算江月儿说好好享受,可也做不到弟弟这般的淡定。
“是啊。姐。虽然舍不得你,可你早晚得嫁人那。”江星儿也开口道。
看着一家人的态度。江月儿没有再犹豫。
“他说放了榜就来找我,想来明日可能会来。若是不来,我明日去找他。”江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