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妈妈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站起来问她吃过饭没有。她慢慢走近那盏孤灯,在窗外的隐隐晨曦的光亮中,小小的妈妈看着她,嘴动了动,好似要说话,可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小小惊恐不堪,赶忙叫醒父亲,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医院,身为医生的表哥和同事们一起会诊,是脑溢血,当即决定作手术。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了,急匆匆,人来人往。天大亮了,天色又暗了,小小跌坐在医院长廊的地板上,胳膊抱着膝盖,背靠着冰冷的白墙,她恐惧到不能言语——自己距离死亡原来如此之近。
她一遍遍问自己:如果母亲就此因她而离去,她是否有勇气能在这世上独活?
两天后就是开始上班的日子,小小的妈妈还未醒来。父亲在医院的楼道里找到了小小,他拉她起来,可是她像长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父亲弯下身来,蹲在她面前,轻叹:“孩子,去北京吧,你留下来于事无补。有件事你一定要明白,你妈妈的病绝不仅仅是由你而起,所以你一定要停止自责。”
好似一夜之间,父亲的鬓间已经斑白。
她就这样到了北京,开始了她的新生活。不时打电话回去,知道妈妈已经醒来,但是并没有完全恢复。父亲说只是时间问题,妈妈需要时间去重新学习一些名词和熟悉一些事物,包括她这个女儿。所以此时此刻黑夜之中她的痛苦和呢喃,妈妈必定是不知道的。
夜色漆黑,无边无际。心中的痛和身体的痛,没完没了地宣泄出来,她精疲力尽,好似一生一世都已经翻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病床前头有人,原来天已经大亮了。她睁开眼,是默涵。
她红着眼圈:“怎么搞成这样子?”小小抽出没有扎着针头的手,因为身子不能动的缘故,她的手抬得很慢,终于,紧紧握住了默涵的手。
此后默涵日日都来,她们都刚刚开始工作,自然很是辛苦。
小小每每对她说:“工作要紧,朝阳海淀离得这么远,你别每天跑来跑去。”
她笑着说:“你忘了,本小姐可是当年一千五百米的冠军兼纪录保持者。高中校运动会时你给我写加油稿,听大喇叭里喊,才知道你把‘成功非你莫属’写成了‘成功非你所属’,我可是记仇到现在!”
小小哑然失笑,抽动了身上的疱疹,她轻轻地吸气。
两星期后林小小出院,她身上的疱疹都结了痂,仍然痛着,只需等着自然褪去。她把一头长发剪去,发丝一股一股落下,前尘往事也一并丢下。
生命的伤痕终会结痂褪去,她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时间。
林小小回头看周旭东,他刚刚打完电话,联系香港的租房中介,确定他们到港后的住宿问题。他回身过来,轻轻吁口气:搞定了。
夜空的烟花残留依旧,林小小看着明灭之间他的面庞,一如既往的英俊和自信。
她伸出手去,周旭东回握住,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