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结束,才腾出时间参加在曼谷的新员工培训。到达的那一晚,在悦榕庄酒店宴会厅破冰兼分组。组内成员互相介绍自己,一位姑娘锁骨像锐利刀片,下巴像打磨后的V型盾牌,穿藏青色连衣裙,不过这深色并不能掩盖其胸脯的真材实料。
她的声音很是沉静悦耳:“陈家瑜,08届,C大商学院毕业,幸会!”
林小小很是纳闷:同一届的伙伴,居然还有她不认识的?!中途休息时分,她跑去跟人家聊天,一拍即合,同一商学院毕业,陈家瑜自然认识周旭东,同时她P大的两位大学同学,居然是林小小的前同事。
她们感慨:世界如此之小,今后可不敢干什么坏事。
她问起为何之前没有见过,陈家瑜微一颔首:“我才刚刚加入。”
小小诧异:“为什么?你不也是去年毕业?”
原来,陈家瑜原本定为去年十月上班,可是在上班前一周,收到公司通知,将开始日期推后半年,期间只付给她五分之一的工资——自然是因为公司项目变少的缘故。她和公司理论未果,抱着商量的想法和母校C大联系说明情况。一天公司的中国区负责人,那一脸恩格斯胡须的美国人打来电话,听上去语气很诚恳:“你看,我们真心想要和C大保持良好的招聘合作关系。学校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一定要尽心处理。虽然我们很珍视每一位员工,但如果你不满意现在的情况,想要辞职,我们也充分尊重。”她顿时气短,只得再回去美国和男友相聚,晃悠了半年才又返回亚洲。
大环境相当风声鹤唳,欧洲小国几近破产,道指如同幼儿园滑梯,一路向下,已经蒸发近三分之一,并未有停止势头。上证指数境遇稍好,目前处于过山车的上行道,只是不知何时转向。一向外向型的经济增长,开始思考向内深挖,往西往下,家电下乡,汽车下乡,但成效如何,无人清楚。
每天午饭餐桌就是消息集散地,或真或假的消息此起彼伏:某某项目,本来下礼拜要开,客户最后一秒决定,无限期延期。某某银行,又开了一轮,或者即将开始再开一轮,大概占比三分之一。至于确定要开谁不开谁的标准,众说纷纭。有人说按照年份来,越新的越大机会被开,因为新人属于非熟练工种,培训沉没成本低,价值有限;又有人说按照行业老板们的协商来,哪个团队的老板不能抗,他团队就被开得最多;又有人说,处于升职窗口的倒霉蛋们,最容易被干掉,因为升职意味加薪,不用加薪的随便挑,何须付出多余银子;还听说某位同事,被老板叫到会议室,本来是讨论一个小问题,老板刚刚说出“抱歉”,该同事已然昏倒过去……
人心惶惶,不知这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那挥起来的屠刀,何时落下。
正午十二点,小小无暇欣赏窗外跑马地一望无垠的绿色,手拎着重重两袋打印文档,赶去中环。
她中午约了李蔚一起吃饭,中环不比铜锣湾,拥挤程度可谓成倍增加,到处排长队。她俩不耐等待,随手转进一家快餐店,叫了面包和汤,站在小圆桌旁开吃。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林小小看着旁边一位蓝眼睛帅哥,被李蔚发觉:“怎么,思春啦?周旭东最近太忙?还是不行?”
小小白了她一眼:“你看,他戴着一百万的手表,却端着一碗汤,在这里嚼面包。我老家的同学们,挣几千块工资,每天午饭四菜一汤,饭后午觉。你说: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李蔚长发一甩,啐了一口:“切!既然都是要站在这里喝汤嚼面包,我宁愿戴着一百万的手表,当然,两百万更好!”
时间紧迫,这顿饭匆匆吃就。各自踩着高跟鞋,奔往各自腾挪蹦跳的艰难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