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2 / 2)

李蔚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只小小一箱,倒也干净。回顾四周,伊娃还没有回来,和中午时分相比,似乎又有几张桌子空了。可是,管它呢,这些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头顶上方的屏幕里,英文版新闻,温文尔雅的总理正在作政府工作报告,与会代表们同意报告提出的二零零九年工作总体部署和主要任务,高票通过了政府工作报告,也批准了政府应对金融危机的一揽子计划,预计到二零一零年底,共计投入项目建设投资四万亿。

那时还不知道,新兴经济率先复苏自救,发达经济体随即前仆后继地赶上,全球各国量化宽松的冗长印钞大赛大戏就此拉开。

她从卡座墙壁上拿下和徐亮的合照,放进箱子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楼下大堂,发现因为没有工卡,已经没法过门禁了。那穿着制服的大堂经理,看到她的样子,脸上挂着了然于心的表情,轻车熟路地走过来,帮她开门禁,甚至还帮她拿了一下箱子。

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李蔚端着箱子,踩着高跟鞋,在中环人头攒动的拥挤人群里走着,走过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以及挂着大大Logo的各家奢侈品门店,看到红灯亮起来,人们停下来,绿灯亮起来,大家都无比匆忙地迈开脚步。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细细的鞋跟不断被夹在地砖缝隙里,,不断有人在她身后催促“唔该”,然后颇不耐烦地超越她走在前头。天色黑下来了,狭窄路旁,各家小店的华灯也亮起来了,“南北货”店前挂着各种不知名的火腿状物体,被可疑的白毛覆盖。“货币找换”四十公分宽的柜台后,走出来一个袒胸露背的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啪地一声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翠华茶餐厅门口,排着嗷嗷待哺的长队。

她转到马路对面“镛记”门口,同样摩肩接踵,蜿蜒小路中间游刃自如的红色出租车被迫急刹车,那司机探出头来,恶狠狠地骂将过来,李蔚充耳不闻。旁边好像有人,轻轻扶了她一把,许是过街行人太过拥挤,只是蹭到而已。

走到前往半山的扶手电梯,她打开手机,想给林小小打电话,想了想,还是把电话合上了。一不留神中,扶梯到头了,高跟鞋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里的箱子也飞了出去。扶梯后面尽是行人,她忙不迭爬起来,免得挡住大家。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都是些鸡毛蒜皮之物。

她赤脚跑上前去,先捡起和徐亮的照片,一只手拿着照片,一只手去捡鞋子,其余也无心顾及,卷曲长发糊在脸上,一阵热汗一阵眩晕。有好心人帮她一起捡,放在她旁边,她道了声“谢谢”,顺势靠着街旁满是灰尘的玻璃外墙席地坐了下来。

这时电话响了,是徐亮。

李蔚按了接听键,还没有开口,她发现自己的泪迅速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