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落座了，方一鸣就坐在徐亮旁边。点菜环节，徐亮稍微有些放松了——这里的菜单有中文。虽然也在国外待了几年，可是他熟悉的词汇，是化学分子成分、和实验器材。作为穷学生，下馆子、尤其是米其林餐厅的机会着实不多。
前菜来了，徐亮叫了鹅肝两吃，方一鸣跟他点的一样，很自然地跟他介绍：“左边是用上等清酒浸泡，和旁边的鳗鱼搭配最为适宜，软糯度不同，绝配。右边是煎鹅肝，传统经典吃法。”
徐亮觉得稍微有些多余和不舒服，然而他确实不知道这些，而方一鸣的表情，也确实没有一丝鄙夷或者傲慢。
他只得点点头，没话找话：“您是哪里人啊？”
“西安人，吃biangbiang面的地方。徐博士呢？”
“浙江。”
“那喜欢甜口的。李蔚一个北京人，您跟她能吃到一起吧？”
“还行还行，主要靠妥协。您太太呢，哪里人？”
“上海人，跟您不远。我这不也跟您一样，每天要跟随领导口味，习惯了。”
两人会心一笑。
这时候，坐在桌子尽头的一位长者站起来，轻轻敲了敲酒杯：“我来说两句。”
李蔚跟徐亮说口型：“我们部门大领导。”
那长者开始了程式化的冗长感谢宣讲，从客户到同事，语气极其诚恳，态度极其热情，内容百分百正确，但是百分之九十九都无用。接着是客户方的领导发言，同样诚恳的语气，同样无用的内容。
方一鸣跟徐亮耳语：“这位是绝对控股人，今天一敲钟，身家达到了百亿级别了。”
徐亮不知道该怎么接。方一鸣接着又说：“我们这种打工的，也就温饱吧。太太不上班，我压力大啊！”
徐亮“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这时候，领导长者说了一句什么，李蔚站起来，笑了笑，开始极干练地致辞。
徐亮看着她，她的语速比平时慢些，在这个场合似乎非常适用
方一鸣在他耳旁一笑：“你看看蔚，多能干啊，说真的，在我们行里都很难找她这样的，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她的？”
徐亮不知道他这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正思索着怎么回答，方一鸣又一笑：“可是，女孩子嘛，就得让咱么挣钱宠着，也不适合太累，对吧？对了，你们家李蔚，做事真是太拼了，你得管管啊，和她一起工作的人，有些受不了啊……”
李蔚正好讲完了，也跟客户敬完酒，扭过头问：“你们俩，在诽谤我什么呢？”
方一鸣用刀切着龙虾，轻快地答：“哪敢，夸您呢！又漂亮，又能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