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2 / 2)

她的成绩依然佼佼,和他交替问鼎。他和她的事,渐渐地被别人知道了。可是对于两个优等生的早恋,尤其是不影响学习成绩的早恋,人们通常选择宽容。对早恋颇有些意见的徐老师,对他们俩,也总是笑眯眯的,显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一九九九年,一个天气晴朗得不能再晴朗的清晨,周旭东得知他被西海岸某名校录取。朱天意稍稍感慨了一下:“虽然不像NYC或者哥大,能离我近一些,但是这个结果我还是相当满意,西海岸有西海岸的好。”

他的压力全部释放,有时帮她到台球厅去替工,老板姓宋,年纪不大,脖子后方的刺青隐约可见。周旭东曾经听人说过,因为脖子的肌肉痛感最强烈,在这里刺青的人往往都是狠角色。可是他看上去不像,总是笑着,和蔼可亲。第一次看见周旭东来替工的时候,他眯起眼睛问:“你是聂岚的什么人?”周旭东想了一瞬,答:“哥哥。”宋老板水波不惊:“哦。”

他后来说给聂岚听,她笑:“宋老板早就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你这个哥哥从哪里蹦出来的?”不过,不相干的人的事,他们谈笑之间,也就过去了。

闷热的夏季中午,阳光刺眼。周旭东在学校门口等着聂岚,她从远远地街对面走向了他,神情忧郁。他急急问到:“怎样?”她纤细的手臂挽在胸前:“真是没有创意,只能去了,P大。”然后哈哈大笑。他一把把她抱起,转了个圈。然后突然想起来,问:“介少依呢?”她答:“刚才碰到他了,T大,土木工程。”

周旭东点点头。介少依每每说,要追随T大读书的堂哥的步伐,也算心随所愿。

八月的一个灼灼午后,他和她坐在他们第一次吃饭的小饭馆里,无言以对。告别已经近在眼前,虽不是月朗星空夜半,最伤心处,却总是离人泪。他第一次看到聂岚哭,先是无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她白色短袖的胸前,慢慢地晕开,一团一团的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努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像是呼吸困难,胸脯长时间起伏着。他再也不能承受她的眼泪,伸手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她上气不接下气,只是哭着,身子向前倾来。她把头埋在桌子上,肩膀一直耸来耸去。他坐到了对面她的身边,捉起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搂在胸前。他的胸前一阵热流,打湿他上衣,那热流一直流进去,把他的心同时灼伤。

阳光从玻璃外射了进来,照在收款台后方吧台柜顶的吊兰上,热热闹闹的一团,生机勃勃地朝下卷着。是啊,正因为年轻,所以生机勃勃。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充满了无数的惊喜和希望,像是这盆吊兰,就那样把它搁于柜顶,不用过多理会,它也自然会有新的无穷无尽的叶子长出来,嫩绿,然后是深绿,被午后的阳光照着,带着金边的,属于他们的无限光明的未来,自然会随之而来。

他听见自己说:“别担心,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