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吐出一直憋着的气,然而,他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炎火扶在他腰上的手并没有动作,没有试图推开他,也没有试图禁锢他,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改变,连呼吸都和之前一样,平静地可怕。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被刺中的反应,裴原忽然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刺中了对方,然而隔着外套,他感觉到血液已经涌了出来,温暖的液体沾湿了他的双手。
即使如此,被刺中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裴原一阵战栗,他握着刀柄,颤抖着从炎火的怀里抬起了头,试图去确认对方的表情。
他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
炎火也在看着他,嘴角勾着玩味的笑容。
裴原脑中一片空白,接着瞬间明白过来,他一直在等着他的反应,这是一个圈套,先是让濒死的猎物心怀希望,然后又狠狠扼杀,推进更深的绝望。
他就是在等待裴原发现这点,等着他眼中的希望熄灭。
他达到目的了。
裴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刀柄。
这个反应无疑取悦了炎火,他的笑容加深了。
“这只小猫还没有剪掉指甲。”
炎火惬意地微笑着,似乎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他,滴落在地上的也不是他的血。
他亲昵地抚摸着裴原的头发,温声对他说:“快祈求我原谅你,否则我会连你的手指都剪掉。”
裴原猛然退开,和炎火拉开距离。
裴原身上都是他的血迹,明明受伤的人是他,逃跑的人却是裴原。
他感觉到几道目光也在看向他,然而没有人动,他们都在等待这场戏的结束。
炎火随手抽出折刀,雪白的刀子沾染着血红,带出了大量鲜血。他握着滴血的刀,微微笑了笑。
“我不会用这种东西来伤害你。”炎火随手将刀扔在一边,刀落地的声音惊得裴原再次后退。
炎火温柔地张开双手:“能伤害你的只有我,我会用这双手亲自撕开你。”
他露出了嗜血的笑。
裴原脑中的警报疯狂地响了起来,他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人极度危险,甚至比印水更加恶劣,他是奥丁的化身,是暴戾、狂躁、冷酷调制的烈性毒药。他本可以阻止刚才的攻击,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裴原袭击了他,他只是在好奇裴原的反应,把他当成猎物一样玩弄,并且十分享受。
他的心中栖息着怪物。
裴原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全速冲向了落地窗。
刚才他瞥了一眼,看到了脚下的城市,这个房间在城市的顶端,所见之处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所以他有机会。
只要跳下去,他摔下时会消失在众人面前,趁着那几秒的时间,他可以用安全词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高层大楼的玻璃完全能抗住一个成年男性的全力冲刺,如果贸然撞上去,可能只会反弹回来,并撞断肋骨。但金属锻造的手铐会先在玻璃上敲出裂缝,让它更加易碎。
裴原用手铐挡在面前,全力冲过去。
他绝对不能再落到这些人手中。
砰然一声,整面落地玻璃都瞬间被他撞碎,无数的玻璃碎片随着他冲了出去。
裴原感觉到了重力,他很快就开始下坠。
是时候了。
裴原念出了那个安全词:“洛塔——”
这时,上方猛然传来一股拉力,同时间,手腕被金属手铐扯得生疼。
裴原的坠落骤然缓住,身体猛地被一股力量甩向玻璃墙面。后脑一阵剧痛,安全词的最后一字没来得及出来,便重新噎进了喉咙里。昏过去前,他朦朦胧胧地想到是外套被拽住了,因为手铐的原因,他无法脱下它。
炎火站在破碎的窗户边缘,手中紧抓着那件外套的衣领,它犹如蜘蛛脚一样缠绕着下方的人。裴原像行刑者一样吊在窗外,脚下是城市的深渊,万幸的是,他已经昏了过去。
炎火提着衣领用力一抛,裴原的身体往上冲,他的手臂一捞,将他从窗外拉回了房间。
“你不是第一个想从我身边逃走的人。”
炎火捏着裴原的下巴,试图让他醒来,遗憾的是裴原昏迷不醒,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怒意,也看不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休想摆脱我。”
炎火冷着脸,将他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外面。
其余人都没有阻止他,蓝金好奇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勾木则一脸若有所思。
风月关闭了桌上的投影:“那么本次会议到此结束。”
他宣布完,印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蓝金跟在他身后,也不见了身影。
勾木和风月同样随之离去,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刑土一个人,他僵硬地坐在位置上,那张恶魔牌放在他的前方,黑色羽翼的恶魔咧着嘴对他笑着。
刑土伸出手,抚过它的边缘。
塔罗牌改变了,金色的太阳之下,圣洁的天使祝福着亚当和夏娃。
这就是它原本的样子,它本来应该是天使。
但是,他作了弊。
他将“恋人”变成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