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他烤了曲奇饼干,榨了果汁,还煎了鸡蛋,搭配上鲜绿的生菜,当罗科看到桌上的早餐时,他简直有一种错觉。似乎很多年以后,当他不是个孩子而成了独当一面的大男人,文森特还像今天一样英俊迷人,温柔可亲地给他准备早餐。在他们楼下的画室里,铺天盖地都是文森特刚刚完成的作品,等着晾干,画廊经理迫不及待要装裱处理,拿去展览。
“我把房子退了。”文森特把一块饼干放进嘴里,边吃边说道,为了防止饼干屑掉出来,他还用手稍稍捂了嘴,这使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含糊。
“什么?”
“刚刚打的电话,房东已经同意了。”
“合同都签了!”
“是的,但是他同意我把房子退了,钱会回到你父亲的账上。”
“是他逼迫的,他威胁你了?还是他威胁房东了?”
“没有,是我单方面的决定,和他无关。我没见过你父亲,甚至没和他通过电话。罗科,我不希望你和你父亲决裂。我已经二十二岁,尚且不能做到自食其力,何况是你。”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那个地铁隧洞。”
“不行。”
“一开始有点儿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其实那里也不错,给我很多画画的灵感。”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我不会和我爸爸决裂的,他愿意给我钱花,我有很多零花钱。”
文森特见他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走过去,把他按回椅子里,然后双手捧着男孩的脸,文森特有一双大手,骨节粗糙,这是他全身上下最有男人味的地方了。
“真实的原因是,我无法接受你的爱,对不起。”
“你不接受我的爱没关系啊,你可以只接受我的钱啊!”他谦卑地说道。
文森特笑了,他亲了亲罗科,然后解下围裙,转个身,手插口袋走了出去。
罗科要愣了一会儿,才发觉他这是要走了,他什么东西都没收拾,也的确不用收拾,他那些地铁隧洞里的家什还没搬过来呢。当初罗科看他不搬,也是觉得没必要搬,都是些破铜烂铁,不少还是捡来的。
他追出去,电梯已经关上。
这一刻他是多么恨文森特那双大长腿,他怎么也追不上他,只看到他走出底楼门厅时的背影。
外面天气很冷,他只穿着黑色毛衣,就这么穿过马路,走到斜对面去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简直鹤立鸡群,超尘脱俗。
文森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了一天,他并没有像早上说的那样去找自己的父亲忏悔自己的罪过,也没有去学校按他打算的那样讨回自己的学费。他打算辍学,既然如此,那七万美元的学费没准可以要回来,够支撑他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在学校门口晃荡了一下,径直走过去了。
他不想看见沃特那只老色狼,不想看见他的同学,也不想看见那个人。虽然听说那个人的父亲已经把他弄去欧洲读书了。
总之他谁也不想看见,所以他低着头又拐过街道走了。
当他回到那个废弃的地铁隧洞时,他看见罗科靠在铁栅栏前,男孩背了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像是去参加夏令营的童子军。
“你这是干嘛?”
“你说你一个人睡的时候会害怕,所以我来陪你。”
文森特哭笑不得,但是更多的是感动,大概也只有这种少不更事的十五岁男孩会有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走过来,手扶着铁栅栏,然后叹了口气。
“请让我留下!”罗科哀求。
“不是……我当初为了安全考虑,怕别的流浪汉也发现这里,和我抢地盘,所以我加了一把锁。现在……”文森特搔搔他的头发,这个动作显得特别孩子气。
“你把钥匙弄丢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