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皱眉。
沉默过后,叶尔珈德又问:“她们是自愿离开的?”
“当然了,”理解了言下之意,奥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女孩子,我可是非常宽容的好不。”
作为在魔女手底下讨生活的男性,叶尔珈德表示对此话十分认同。
“女人总是十分脆弱,你知道的。”回忆着过去数度曾友好相处、宛如姐妹一般共同生活的女性眷属与自己告别的场景,魔女怅然道,“即使成为我的眷属,拥有无上力量,她们也总无法抗拒去寻求某些人类独有的东西。比如说……感情。”
这非常可笑。所以到后来,她渐渐很少再转化女性眷属了。
奥黛最后一位女性眷属为与爱人厮守,而在近千年前与她永别。那之后,她过了好一阵百无聊赖的生活,连调戏人类青年男子都提不起兴趣,直至偶然重回亡者森林,遇到叶尔珈德。
“她……已经不在了吗?“他不明白为什么,见眼前魔女情绪消沉,他自己的心情竟也高昂不起来。
“应该还活着吧。”奥黛望着窗外熙攘街道,黄昏已至,繁华夜市即将到来,“我可不是会在分道扬镳以后收回赐礼的吝啬主人,我曾允诺她永生,那就一定会做到,无论她最终是否和我一起。不过,解除契约后,她不再是我的眷属,也就不再受我力量庇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关系断绝后,魔女的允诺只能保证对方不会如凡人一般因病痛或衰老而死。但若真正遭遇危险,又或者自己执意寻死,那么,不再享有契约保护、不再具有非凡复生能力的前眷属一样会死亡。
“她后来怎么样了,你也不知道,对吗?”
魔女慢慢摇头。“虽然她给了我地址,但我没去探望过她。再说将近一千年过去,她还住不住在那里,也是个问题。”
是吗……这样也好,说不清什么滋味,叶尔珈德心想,既已告别,那就做得更彻底一点,双方从此互不打扰,也好。
他又会不会有从魔女手中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呢?
叶尔珈德问自己。但他随即恍然发现,如魔女所说,比起以人类身份活着,他——更想掌握无上力量,哪怕代价是永生及与永生相伴的漫长孤寂。
他又转而摇头。即使没有朋友,即使永远无法交付真心,像他们这样的人,大约也不会感到寂寞吧。
仿佛洞察了他心中所想,奥黛烟紫色的眼眸向他望来,笼罩了他。
“我们魔女一族,当然也包括眷属,”她说,“从来不会有朋友。”
过了很久,叶尔珈德才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魔女漫不经心捣弄着手中药杵,回答,“人类与外种共存只发生于特定时期。在大部分时候,时代并未孕育出开明领袖的情况下,人类与外种不可能互相理解。”
魔女与眷属之所以关系亲厚,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为寻找打发漫长时光的伙伴,即使后者往往只能陪前者走过很短一段路——作为外种生物中非常特殊的存在,由魔种亲自转化的魔女一族既令其他外种臣服,也为它们所厌恶。
似人而非人的结果就是不为任一方接纳。这大概就是成为脱出轮回强者的代价,所谓“法则的平衡”?
奥黛不想深谈,岔开话题敲打他:“我说,你现在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可不许想什么以后逃走的事,听见没?”
即使他终究会如过往所有眷属一样离开她,那同样地,也应该由她来做主动厌倦、主动分手的一方。
“我没有想。”叶尔珈德回答,语气竟隐隐有几分委屈。
“哇噢,”魔女仿佛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搓搓下巴,来回打量他,“不错嘛你,最近角色扮演的游戏玩得越来越熟练了,演技大有进步哦。”
她还好意思提,他明明就是被迫的。
被叶尔珈德不怒而威、隐含压力的眼神注视,奥黛讪讪闭了嘴。
唉,不就是篝火晚会那天她说错了话嘛,这家伙居然记仇记到现在。可恨自己还被吃得死死的,全无身为主人的威严。
在外面当然横着走不说,她大名鼎鼎的海森莉恩的魔女即使在族中也是一霸,何曾如此憋屈过,还能不能有魔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