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尉迟夫人仰头:“我跟你阿姊又说了一遍,再说她也不可能去管!圣上的面儿都见不着,怎么管?”

尉迟旌淡淡地一笑:“是啊,我们就护住阿姊和小殿下就行,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咱们总能过下的。阿娘,你且放心!”

尉迟夫人被自家儿子这样的话说地心里宽松起来,自家这个儿子还是有本事的,她点点头:“旌儿,还好有你!”

“阿娘,我一直都在!”尉迟旌看向院墙缝儿里开出的一簇黄色的小花,顶顶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点子事情又算的了什么?

尉迟夫人听见儿子这么说,心里宽松了起来,不禁想起宫里听到的消息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那个姑娘,你就别找了。京城里的贵女挑一个娶了,你若是有了儿子,我以后去了地下见了你爹,我也对他有个交代。”

“阿娘,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斟酌。”

他说会斟酌,尉迟夫人就当他已经应允,心里盘算着接下去该怎么办:“如此甚好!”

目送自家娘亲离开,尉迟旌大步走进了书房,书房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弯腰行礼:“小侯爷!”

“顾叔,周哲在做什么?”尉迟旌坐下,抬头看着自己亲爹给他留下的亲信。

那人说:“被秦相赶出相府之后,他就去了城东的一个宅子,养伤。侯爷,您说先帝会不会有遗诏给他?”

“这个儿子,先帝也是七年前才得知,不过,您说如何确认就一定是他的种?仅仅凭着几分像的面皮?”尉迟旌说道:“先帝这种多疑之人,哪怕是十成认定这是他的儿子,也会存有两分疑虑。这个遗诏可能有,但是定然不会跟传位有关,最多是给他一个王位。”

“侯爷,那您看接下去怎么办?”

“借点儿力量给他,让他整出些动静来!”尉迟旌冷笑着说道,既然老虔婆想要弄死他的外甥和阿姊,那么就让她知道一下,外面还有一个先帝的种,没有被她弄死。看看她如何处置!

那对夫妻,一个在朝堂上用不堪入目的手段,另外一个在宫闱之内用的也是恶心毒辣的手段,倒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待顾远走出了书房门,尉迟旌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蒲草鞋来,细腻光滑的黄草编织成的鞋子。

父母之爱子必将为之计之深远,尉迟旌的父亲发现自家的那位拜把子的兄长,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之后,他就开始考虑后路,他把自己的独子,托付给了自己的一对亲信夫妻,让他们带着孩子,隐居乡间。

乡间淳朴,孩童们都玩在一起,江南水乡,门前一条清凌凌的小河,河里一群鸭子欢快地扑腾,他家隔壁苏举人,家里只有一个姑娘,那姑娘野地很,粘知了,采桑葚,摘莲蓬无所不为。

到了梅雨时节,农忙开始,大人们在地里插秧,孩子们在田间撒欢,他带着隔壁的小玫娘和家里的小黄狗,把前村后宅逛个遍儿。

同村的小三子掉进了河里,小玫娘扑腾下了河里,小玫娘湿漉漉地从水里把小三子捞起来的情景,恍若昨日。陪着她回家换衣衫的,匆匆一瞥,她肩胛骨上有殷红如血的指甲盖大的胎记,如宝印上的红戳盖在了那时尚不知人事的孩童心中。

苏举人进京赶考,苏家娘子一个人操持家里里里外外,一天夜里,他家的门被砰砰砰地敲响,小玫娘眼里的惊恐,满脸的泪水至今牵动着他的心。

苏家娘子得了绞肠痧,没有熬过三日,就急急匆匆的去了,玫娘的阿爹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玫娘被她的叔叔婶婶带走。

从此玫娘再也不能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捣蛋,偶尔去看她,只听见纺车的吱呀声,藏一个白煮蛋给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吃得是那样的急迫,被蛋黄噎着了,她打着嗝儿,继续坐在纺车前纺纱。

大约过了一年,玫娘的爹爹回来了。玫娘回到了他家隔壁,过来跟他说:“锁子哥哥,我爹说他要去很穷的地方做官,我想跟着他去。”

想着玫娘在叔叔家的过的日子,想来跟着她爹应该不会比这个更难,更何况是做官呢!他说:“嗯,要去的呢!”

“锁子哥哥,给!”玫娘拿出了一双蒲草鞋,就是手里的这一双,他藏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穿不上的鞋。

为什么一定要找玫娘?他也曾经问自己,或许只有那一段的日子,才是他人生当中,可以躺着踏踏实实睡觉的日子,而小玫娘才是他这些年记忆深处的温暖,是京城里如履薄冰的态势之下的一份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