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梳头!”
尉迟旌被她扶着坐在椅子里,她还嘴里说道:“美人要是坐在绣墩上就更像了!”
尉迟旌本来就别扭,如今更是别扭只能骂道:“闭嘴!”
巧手挽起堕马髻,鬓角压上华胜,一只鎏金的珠钗给他插上,苏清伸出手指挑起尉迟旌的下巴说:“美人就是美人,不施脂粉都这样我见犹怜了!”
“能不能别废话?”尉迟旌不耐烦地说。
苏清接受批评,不再说话拿出了刮刀,尉迟旌一个心惊问:“这是什么?”
“给你把胡茬子修掉点,再把眉毛修一修!”苏清还进去打了水给他焐热了脸,再轻轻地刮面,心里不淡定地叫了一声:“我擦,万一穿回去都可以跟托尼老师抢饭碗了。”
“为什么你的脸上没有胡茬?”尉迟旌仰头给她修面的时候,注意她的下巴上没有一根胡茬子。
苏清暗叫,这是要糟?手一滑大半条眉毛给刮了,算了算了刮干净就算了!两条粗长斜插如鬓的剑眉三两下就被她给刮了个干净。她转了个念头,状似淡然地说:“没听过青龙配白虎吗?别说我胡茬子没有,那里都没毛,光秃秃的一片!”
尉迟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脑子里一个光秃秃的形象,导致浑身一个颤抖,幸亏苏清已经刮完,否则难免出现流血事件,用手巾给他擦了脸,又问:“为什么你头发挺茂密的?”
苏清把手巾扔进盆里:“十万个为什么是吧?有毛没毛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尉迟旌一抖,确实跟他没关系。
拿出了粉扑给他一点点地匀在面上,用炭笔画上了细细的眉毛,反正如今流行全刮干净,画一条线。双颊染胭脂,嘴角点笑靥,想要涂口脂,她想了想:“要不咱们先吃早饭吧?我估计你一上口脂就不会吃饭了!”
“拿镜子来!”尉迟旌对她命令道。
苏清递给他镜子,他拿起来照了照还真是京城时兴的妇人装束,他原本的凤眸,画成了杏仁大眼,不知道自己下巴怎么就变尖了,脸上的线条变柔和了,看上去更加像个女人了。
苏清笑了一声:“放心,我给我家夫人描眉画唇!这手艺还是可靠的!”这特么是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她也算高手了。
尉迟旌这才反应过来问她:“我的眉毛呢?”
“刮了,给你画了细柳叶儿眉。如今最最时兴的!”苏清义正言辞道:“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跟你自己原来的样子差了多少?咱们的目标是安全出城。来我扶你起来!”
“没有眉毛,我怎么回军中,军中人怎么看我?”尉迟旌着急地问她。
“出城最重要,两条眉毛算个屁事儿?几天就长出来了,担心个啥?”被苏清这么一说,尉迟旌无话可回。
两人吃完早饭,秦家的下人护卫看着自家相爷半搂着一个女人上了去西南的马车。那个女人可是走路都不太稳便。可不是吗?到凌晨相爷还叫了水,这是闹腾地多凶啊?
所以男人啊!别看嘴上说对夫人多好,其实夫人一走不就立马就找女人了?
夫人做出那等样事儿,还让相爷对她一如既往吗?没有休了她已经不错了!
不管相府里的下人如何谈论,苏清把尉迟旌塞上了马车,自己上了车。打发了自己的两个小厮到后面的车上,小厮们暗笑,想来爷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苏清的马车宽大,尉迟旌刚要坐在位子上,苏清道:“慢着!你给我坐地板上!”
“什么?!”尉迟旌惊讶于她的大胆,她是一品,他就不是了?好歹他还是皇亲国戚了,有她这么欺负人的吗?
“你跪坐在地上,给我捏腿!”
“你再说一遍?秦璞,你大胆!”尉迟旌压低声音吼。
苏清拿起小案上一套倒扣的茶具,茶壶里备下了夏日的大麦茶,自己倒了一杯,看着尉迟旌:“秀儿,你虽然模样儿生地好了些,床榻之间也能让爷满意,可莫要恃宠而骄。”
夏日的马车上面都是窗,罩的是烟罗纱,没有隔音,甚至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尉迟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缓缓地蹲下,苏清扔给他一个靠垫:“坐着!”
尉迟旌盘腿坐下,苏清左右看看:“没有女人的妩媚之感,双腿并拢,斜着坐,上半身靠在我的腿上!”
尉迟旌调整了一下并拢了双腿,如木头棍子笔挺地靠向苏清,苏清挑起他的下巴:“你这么僵硬,给谁看?你的身份是可以魅惑我这个品性高洁不随便的少年高官的女人,你现在这个死样子,我能有胃口?”
“你要我怎么样?”尉迟旌仰头看苏清。
苏清抚摸着额头,一脸地无奈,忍不住爆粗口:“你丫的一个豪门公子,不是特么连女人都没睡过吧?女人怎么样儿伺候你的,谄媚你的,你不懂啊?”
尉迟旌又不能说自己就是一只童子鸡,那个太丢人,可自己真没跟多少女人接触,他娘和他姐也不用这样伺候人。
他脑子里过了一过,想起了那天小梅氏给擦脚的景象,他深呼吸之后再深呼吸,放松了浑身的骨头,缓缓地贴到苏清的膝盖上,摸上了苏清的膝盖,轻轻地摸索。苏清暗道:“我擦,这一手从哪里学来的?”
再往上,被苏清一把抓住了手:“这样就可以了,你用这样的神情靠着我的腿就可以了!往上不要摸了,再往上,你就要扯着蛋了!这个不好!”
听到扯着蛋了,尉迟旌如被火烫着甩开了手,满脸通红地仰头看她,牙齿缝儿里冒出声音:“秦……璞!”
苏清低下头,伸手摸着他的脸:“城门口到了!”
尉迟旌甩开了苏清的手,低下头去,苏清听外面的人在说:“我家相爷要赶去十里长亭,跟军队集合,你们不要误了时辰。”
苏清听见外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昨天搜查的那位林姓御林军将领:“秦相谅解!昨夜没有抓获刺客,陛下龙颜震怒!不得不查!”
苏清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口脂,用小指挑了一些,往尉迟旌的嘴角划去,然后点上了自己的唇上,尉迟旌想要发怒,却听她轻声说:“靠过来些!柔媚些!”
尉迟旌学者小梅氏的样子把脑袋蹭在了苏清地腿上,苏清的手就那么顺了下伸进了尉迟旌的抹胸,贴在了他的棉花球上,她对外说:“别的地方没查过不去仔细查查,就盯着本相来查?怎么本相看上去就是窝藏刺客的?还是说你林大人之前就拦着我家夫人,实际上就是跟本相过不去?”
这里尉迟旌低声叫道:“放开!你下不下流?”尉迟旌被她这样插入胸口,虽然他是一个男人,可这也太……
苏清不高不低,带着调笑的猥琐声音出来:“秀儿,你这就是嫩了!心里恐怕欢喜地都冒出了花儿了!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当爷不明白吗?真是软如棉花!”这就是废话,她手里可不就是那棉花团子?
她不明白,今天的这些招数会成未来最好的示范,让尉迟旌全数用在自己身上,让她真心喊不要不要的时候,某人还当她不诚实。
此刻尉迟旌牙齿咬地咯咯响,却见马车的竹帘子被掀开,尉迟旌刚刚想要咬上苏清一口泄愤,却和外面的掀帘的姓林的这位撞了个眼神,那人探究地看着他,他只能压着嗓子学小梅氏的娇媚声:“爷,您这样,奴奴没脸见人了!”
苏清内心一句:“我擦,戏精不是一个啊?真是有前途。”
她淡定地将手从尉迟旌的胸口抽出,摸着尉迟旌的头发:“怎么还是要搜?”
“请秦相谅解!”
苏清眯着眼睛淡声:“谅解?昨儿你打扰本相,本相也就算了!今儿你又来?”苏清抄起桌上的小茶盏,往他脸上扔去。
那将领一避,茶盏扔到了外面。苏清怒气冲冲地说:“走,咱们下去,让他仔细搜!上上下下,连一根卯榫都不要放过地搜!”
说着拖着尉迟旌起来,尉迟旌跟着她要下车,其实苏清挺担心地,下车的时候万一尉迟旌扑到她身上,她撑不住该怎么办?毕竟这货看上去身板窈窕,实际上一身腱子肉。
还好,苏清把手递给尉迟旌之后,他只是下来的时候有些不稳当,如此更好。显得她昨晚很威风凛凛。尉迟旌用手遮这剧烈的阳光,家丁连忙拿了条板凳过来,他坐了下来,靠在苏清的身上,问:“爷,着日头这般足烈,要晒化奴奴了!”
苏清被他的造作差点绷不住笑出声,连忙拍着他的脸:“宝贝儿,忍一忍,忍一忍!谁叫刺客是在宫里发现的呢?万一要是刺杀的对象是咱们陛下,若是陛下有什么事情!这可怎么得了!为了陛下,我就是晒死也是值得地,等咱们这次西南回来。爷带你进宫,见见天子,天子定然会喜欢你!”
虽然苏清不过是胡说八道,但是只要一想她要把用过的女人推荐给周坤,而这个女人还是他自己,他就恶心地不行,原本假装抱住苏清的手,没力气归没力气,掐还是要掐一把,刚刚在贴紧苏清的腰,苏清腰里的肉温软,此刻她也被阳光给晒地开始出汗,带出来淡淡地香气。
尉迟旌手没能掐下去,那味道让他下不了手,他的头还靠在苏清的胸口,虽然苏清用束胸给勒住了,但是到底不似男人的肌肉那般硬实。苏清看他不说话了,靠的还挺沉实,微微退后了一步,暗骂一声:“贱人到底是贱人!”
林统领走过来对苏清弯腰:“多谢秦相!”
苏清瞪着她的眼睛,鼻孔里出气:“林大人!不用谢不谢!你心里明白就行!我很不高兴!”
这位统领一听,坏了,秦相如今烈火烹油地受宠,自己又被耳提面令不管是谁进出都要查,这一查她就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连忙赔不是说:“秦相实在是昨日发生的刺客事件太蹊跷,卑职不得不仔细查。”
“怎么蹊跷?”苏清还想再问。
“爷!”尉迟旌对于苏清这般还要跟人闲扯,很是不满,揪住了她的衣袍:“秀儿身上都是汗!”
“听话,让爷我问好了!”苏清扣住了尉迟旌的头,只能把他抱着,心里嫌弃这个臭男人。
林统领低头:“听闻,那一日有人要刺杀大皇子,一个身形样貌都像宁远侯的黑衣人,护住了大皇子。”
“竟然是如此!?那尉迟旌想干什么?私自回京,还敢进入皇宫?就算他救下皇子,那也不能洗清,他能随时随地进宫这一事实。他若是想要对陛下不轨岂不是易如反掌?其心可诛!”
林统领没想到一说起宁远侯这位会火冒三丈,言辞之间就是要置人于死地,一转念才想起这两人在朝堂上就一直不对付。想想还是不要接话茬子了,赶快送走吧!道:“相爷有军务在身,还是尽快赶路才好!”
“林大人,今日你与本相说宁远侯一事,你两次冒犯本相的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以后但愿你能学聪明些,看的懂些!”说完挑了挑唇,拉着尉迟旌上了马车,马车里到底有冰鉴,还凉快些。
马车缓缓往前,尉迟旌坐在车里看着苏清在案几上铺开了纸,还对他说:“过来帮我挡着桌子,让我写个折子上去!”
“写什么折子?”尉迟旌问她。
苏清笑了笑说:“若真是尉迟旌进入了皇宫救下了大皇子,我就弹劾尉迟旌,擅自回京,潜入皇宫。他这是有不臣之心,应该满门抄斩,以绝后患。”
尉迟旌脸立马铁青,连粉都遮不住了。苏清推了一盏茶给他道:“咱俩是敌对的。知道你出事情,这么大好的机会我居然不落井下石?太不够哥们意思了吧?”
尉迟旌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没有力气也要掐死她:“你要杀我满门!?”
“只要你出现在大军里,只要没有人抓住你的把柄,不什么事儿都不会有吗?”苏清带着略有些吊儿郎当的笑看着眼前的尉迟旌。
虽然苏清的意思是让人接触怀疑,但是她做的事情?尉迟旌问:“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给卖了?”
苏清嘲讽地笑出声:“你现在才想起来啊?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没这么铁,你昨晚来以命相托干什么?你把命交给我了,我愿意怎么做就是我的事了。”
尉迟旌抬起头想起昨日见到的一幕问::“昨夜你是不是想要掐死我?昨日你是不是想自己动手?后来觉得你自己动手之后,斩草不除根?还惹麻烦?所以才要用这个手段?你这样对我,对你没好处!”
苏清心花怒放地笑着:“也没坏处!”
尉迟旌全程看到苏清写的内容,里面列明了,如果外派之将私自潜回京城,是适用那一条律例。潜入皇宫,意味着他能随时刺杀皇帝,该如何诛杀,甚至建议如果查明是尉迟旌回来的话,废后,废大皇子为庶人。
尉迟旌想要站起来往外,被苏清一把拖住,他就那么点力气,自然没法子甩开苏清:“去哪里?你只要出去,外面都是我的人!”他身上没多少力气,苏清将他圈在角落里,双目与他对视。
苏清还替尉迟旌撩起嘴角的一缕发丝,尉迟旌愤恨自己随随便便就被苏清一举手一投足就撩拨起来:“我不该信你!你被就是狡猾之徒。”
“是吗?”苏清还摸着他的脸说:“我其实不是想要掐你,而是想要剥了你的衣衫,再看看到底是不是个女人,你说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有风情?”
“你胡说什么?”尉迟旌知道自己身体上不对劲儿了,苏清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吗?我碰上你这么几次,你那地儿,几乎都没有收起来过?你身体没啥力气,它还要抬头,你不会是用黄瓜给装的吧?”谁叫他敢探究自己是男是女,今儿就把这些都还上。
“你要真是女的,虽然没胸,我也不嫌弃,要不咱俩成就了好事?一路上也能解解闷?”苏清站起身边说边来,将晾干了墨迹的信装入信封,燃了火漆,滴落在封口,用自己的私印盖上。
“秦璞,你在这样,你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尉迟旌这下真的忍无可忍,气场开了出来,虽然没力气,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倒是让苏清心里一个紧张,信落在了地板上,她弯腰去捡。
“何必呢?女扮男装也没什么!若是个女人,你总要有个归宿的!我这般模样配你也算不得委屈你不是?”苏清拿起信浅笑着说:“你真成了女的,尉迟旌身份战死沙场,不就行了?咱们一起孝敬你母亲,总比你风里来雨里去的好,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尉迟旌知道她可能是开玩笑,还是不免火气越发大了暗吼:“秦璞,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还没等苏清回答,车子已经到达长亭之外,苏清对他笑了笑:“美人发脾气,我也喜欢!”
苏清从马车中下去,前来送行的官员一个个躬身而立,外面旌旗猎猎作响,官员们叫着她:“秦相!”好一派气势,只是这个气势下面是一个个令人作呕的脓疮。
三杯酒祭天地之后,苏清与送行的官员话别,她叫住了刘商道:“刘大人,本官手里有需要呈送陛下的密函,请大人务必亲手转呈给陛下!”
尉迟旌待在车里听见苏清跟刘商在说话,她让刘商转交?
刘商是他的人,将他带到她面前,现在她让刘商转交这封密函。就是想要把刘商摘出来,让皇帝以为刘商就是苏清的人,送了个美人给苏清,所以苏清让自己的心腹来呈交这封密函。
所以她写这封信的目的是进一步加强皇帝心中的认知,认为她是和自己水火不相容,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并且保护刘商不暴露?
苏清跟人话别之后,总算能真正地出发了,爬上了车,看见尉迟旌一脸肃然地坐在车里。
“秀儿,给你爷捏捏肩,让爷松快松快!”苏清这么说,尉迟旌一动不动。
苏清过去用靴子踢了踢他:“好好伺候爷!否则没你好果子吃!不要使小性子了!”
尉迟旌摇头苦笑:“这样逗我很好玩?”
苏清托腮靠在车壁上:“兄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车子上也没个漂亮丫鬟给我解闷,只能拿你解解乏。更何况,你确实挺有趣儿的!”
尉迟旌大半天都没理睬她,她自得其乐,从抽屉里拿出了沉香,切了指甲盖的一小块,拿出了香炉,开始点碳,焚香?!
青烟袅袅之中,苏清取出一张琴,开始拨弄琴弦,看着她高洁雅致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那里无赖的,猥琐的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