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兰空是苍明帝的孩子吗?”
过去五百年,也许很多人心中都有过这样的疑问,也许曾经也有人问过某人这个问题。但应该从来没有人问得这么理所当然,不容置疑。修遇转身看了看成沅,她当然有资格这么问。因为,她本就是苍沅,是血统纯正的苍家人。
“是,沧兰空就是苍明帝的孩子。大岑山,世代皆有聂卫守护。只不过,世人都不知而已。”
世人或许知晓苍尔每代皇帝都有一名片刻不离的聂卫,但世人却不知,大岑山的沧兰族人,同样也有守护的聂卫。他的地位,甚至高于苍尔皇帝的贴身聂卫。
难怪沧兰一族的人能过那样安静的生活。
成沅在心中哂笑道。
“而且……”修遇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却不再开口。
“所有人都想找到的那件东西其实就在大岑山,就在如今的沧兰若手中,是吗?”成沅半是讥笑,半是阴沉地道。
“不错。”
说出这两个字后,修遇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彻底卸下来的轻松,好似过往所背负的,终于能完全卸下了。那件东西不在大瀚,也不在无垠城,更不在其他任何地方,它就在大岑山,就在沧兰若的手中,就在苍明帝的遗珠手里。修家人终于不用再保守这个秘密了。
叶砺闻言一怔,然而那一怔也只是一瞬。他联想起先后的故事,还有临渊种种的传言,那件东西在大岑山其实并不意外。只不过,曾经虚虚实实的传言太多,扰乱了太多人的眼。这其中,应该也包括敬家人,包括敬瑰。天机敬家都不知道的事,无垠城的修家人却知道。这也不知是否是历史对于当世人的嘲讽。那么多的人都想找到那件东西,那件东西却安然地在沧兰家的人手里放了五百年。
“忻宁女皇忻云萱将君沐华留下的那件东西交给了苍明帝,而苍明帝却没有传给他的皇位继任人,而是传给了大岑山的沧兰一脉。”修遇接着道。
谁又能料到事实竟是这样呢!苍明帝果然是惯会利用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高手。世人可能会疑忌沧兰空是他的孩子,但偏偏除了当事人,谁也不可能知道真假,谁也无法证明,所以,他偏就将最重要的东西、最有力的保护给了住在大岑山的人。或许,护着大岑山数百年安静宁和的,应该不仅仅只有聂卫。
晏州,大岑山,沧兰若,成沅从没想到,他们会与她产生联系。若那件东西真的在大岑山的话,那她定然是要去见一见沧兰若的。
“你为什么要将这个故事告诉我?”成沅刻意地忽略了叶砺。她在思索修遇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将这个故事告诉她。
闻言,修遇心中一动,他知道成沅并没有陷入他所讲的故事里,而且她似乎也并不在乎这个故事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事,她在乎的是他讲这个故事的原因。因此,修遇道:“因为,敬瑰去了旧苍京,明陵。”
成沅似想到了什么,很快反问道:“他在查什么?”
“苍明帝‘诈死’,或者说,他想确认沧兰若的身份。”
“为了什么?”成沅不信敬瑰会没有所图。
修遇感叹成沅果真反应机敏,正声道:“为了你,也为了那件东西。”
言尽于此。
修遇和成沅都沉默了下来。至于叶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修遇相信,成沅定然很快就会明白他所说的话。
敬瑰之举,是想一举三得。其一,确定那件东西在大岑山;其二,证实苍尔皇室除了成沅,还有一脉尚存;其三,以成沅逼沧兰若交出那件东西,如若不然,以沧兰若的身份相挟,再逼沧兰若交出那件东西。然,敬瑰最终目的,仍在于那件东西。
——
大岑山,除了多了两个人,一切毫无变化。
齐祎依旧与沧兰若每日相伴,好不自在,但是,他的心里始终悬着一丝隐忧。这丝隐忧,既与临渊目前的局势有关,也与沧兰若有关。齐祎担忧百罹岛战事,也担忧成沅和叶砺;同样地,他也在担忧敬瑰是否已经查出了苍明帝所谓的“诈死”。每每想到这些,齐祎总想开口问沧兰若什么,然而每每话到嘴边,他却又突然好像根本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这天,齐祎终于忍不住向沧兰若直接问了。
“阿若,敬瑰会来大岑山吗?”如果敬瑰查清了苍明帝的“诈死”,如果敬瑰已经确切地知道苍明帝最后是死在了大岑山,如果敬瑰怀疑此“沧”就是彼“苍”,如果敬瑰怀疑那件东西就在沧兰若手中,他会来大岑山吗?齐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如果敬瑰想要得到那件东西,那他必然会来大岑山。
“会。”
沧兰若再次没有避讳,直接清楚地说了出来。
齐祎闭上了双眼。他真的宁可阿若不要这么清醒,他真的希望阿若能糊涂一点。
“那么,阿若,你打算怎么应付他?”敬瑰不像周朝,也不像顾桓,齐祎真的很担心。因此,齐祎笑得十分苦涩。
“不知道。但我不想做无谓的预设。”沧兰若平静地道。更重要的是,沧兰若其实也无法把握敬瑰这个人。他需要见到敬瑰,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应付他。
“好。那便不预设!”反正,他总归会陪在他身边的。无论敬瑰想干什么,也无论敬瑰是否想以成沅来逼阿若,更无论阿若到底会怎么做,他到底会怎样对待成沅。齐祎想着,继而爽朗地笑了。齐祎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心突然变得安定了。这样的心思反转,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是因为沧兰若刚才所说的话吗?还是沧兰若刚才的神情?抑或是因为这就是沧兰若带给他的?齐祎淡淡朝山中小道瞟去,见齐昀正带着小令从小道上慢慢走上山来,齐昀像个大孩子,时不时就要逗逗小令,偏偏小令似乎收起了所有的心思,也像个孩子般总要回怼齐昀几句,小道上语声阵阵,笑声阵阵,在略显冷清安静的山中回荡着,似乎无端便添了几分热闹。
至少,大岑山现在依旧平和。
齐祎想。
一日后,宗正屹以“长天”阵围攻束城的消息在临渊传开,引起临渊一阵哗然。世人都没料到,“长天”阵竟然会再次现世,而且摆阵之人是宗正屹。世人屏息以待地等待着北孤的反应。
又两日,穹原增派水师两万赶赴百罹岛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但是,对于这个消息,却没有人敢过多议论。众所周知,穹原此次增派,是因为穹原水师之前的大溃败。穹原皇帝周朝愤而怒之,因此,才有此举。
又三日,穹原水师大败百罹岛。消息传出,众人更不敢再议论了。然而,就在世皆缄默之时,又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忽然在临渊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