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叫赵婷，从事设计近一年，上一份工作是图文店平面设计，主要负责名片宣传单海报展架画册等等一系列线下设计。”赵苏这边说着，大叔下意识得摸一把胡茬子，几秒钟的张牙咧嘴的狰狞表情，让赵苏有点不明所以然。
从进门到现在，老板一副大当家的彪悍风格，使得赵苏临场更换掉文绉绉的场面话，直接一句带过总结之前工作。原本想说一年左右的设计经验，竟硬生生改成了从事设计近一年；原本想强调新潮的UI设计专业，终是改成了实际点的上一份工作主要做什么。
要说眼前这位大叔没有两把刷子是假的，什么经不经验的，一张口就叫年轻人，难不成还想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赵苏的父亲生前曾意味深长讲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时至今日，赵苏也是在吃过很多次亏后才深刻领悟到父亲长辈的过来人经验。
“那你期望的薪资是多少？”这边大叔缓缓放下了简历，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看过你的设计作品，真心不错，确实相当的巴适！”昨天电话里夸过，想必年轻人也清楚公司有意向合作，再夸一次也无妨，表示诚意满满，就看这年轻人怎么打算了。
“谢谢您。”赵苏不骄不躁地客气一句后，随即又问道：“那您们的预算是多少？”
“相信你是有经验的，我们给你月薪四千，做满一年，公司年底可分红。”大叔爽快地亮了牌，虽然他不太懂广告方面，但是设计作品能让一个外行人都看得顺眼舒适又通俗易懂，那就是真下了功夫。区区四千元，在成都这地方，他觉得完全符合市场行情。
大叔年轻时混过黑社会，为人仗义替兄弟挨过刀子，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也算经历见识不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个可塑人才，他相信自己的眼光错不了。将来可以的话，他愿意把这家公司全权交给这种人才管理，或者直接转让卖给对方也行，反正他也不感兴趣什么广告设计，名下众多家公司，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之所以开这家广告公司，纯粹为了疏通方便其余公司的广告制作需求。
赵苏自然不知道这位大叔的心中算盘。虽说广州和成都不能相提并论其物价消费水平等等，但是一个拥有过五千的人怎么甘愿接受降低的四千？人是往上爬的，哪有越走越差的道理？
“在成都这块儿，四千已经不少了。”大叔一眼看出赵苏的举棋不定，便乘胜追击地好心建议开导着：“广州那边每个月房租怎么都得一千左右吧？成都普遍的物价不高，房子也不贵，每月四千块多多少少还是剩点存款的。”
如今富得流油的大叔，有车有房有别墅投欢送抱的美人无一不缺，讲起话来难免一副轻松写意的潇洒姿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漫不经心一番话顿时无意挑起了赵苏的逆鳞。
“很抱歉！老板！”赵苏不卑不亢地回绝道：“我不能接受您开出的四千元。我还有急事儿，就不打扰您忙了。”说完，赵苏直接拿回那张简历，准备走人。
“那你能接受多少月薪？”大叔倒是有些意外，但凡金钱都可以慢慢商量，急什么？
原本不想过多废话的赵苏，还是忍不住回身泼醒一下万恶的资本主义家：“老板，自古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广州是广州，成都是成都，设计是设计，三者之间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您拿一座城市消费水平来衡量评价一个设计行业？您自己觉得合理吗？”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于事无补也即将覆水难收。
大叔又被这位年轻人说得一愣，他到底只是个粗糙汉子，心思哪有女儿家般细腻？
事已至此，大叔自是不可能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娃娃争论什么大道理，不过想来自己刚才说话态度确实有点骄傲嘚瑟了，都怪平时和兄弟之间喝酒吹牛撒开了欢儿，一时之间没有顾虑到女孩子的柔柔弱弱。
“不好意思，可能我说话态度有问题，容易让人误会。”大叔难得态度友好，耐心解释道：“之前我也面试几个设计，无论作品还是创意思路，相比较下，你的设计确实很棒。”
像是有意给出一个台阶，大叔非常和声细气地说：“月薪可以商量，公司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我给出的四千只是第一个月试用期，做得好的话可以重新调整薪资。你回去冷静考虑下，行的话就明天过来入职上班吧。”
能让一个财大气粗的老板这般和蔼可亲，真是着实委屈了！赵苏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状况，只可惜她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儿是绝对没有轻易反悔的。
既然月薪可以商量，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就商量好？真以为每个人都相信画大饼诱惑吗？
从古到今，无论中国乃至全世界，当年一起打拼江山的好伙伴，有哪个后来真正功成身退？谁还能以为同朝可同寐吗？现今二十一世纪，以北上广深的许多小公司为例，尤其层出不穷的创业公司，他们只讲生存，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对公司没有实用价值的人绝对第一时间踢出淘汰，因为有限资源浪费不起无用之材，一旦利益冲突，反正没太多束缚，大不了一拍两散。
好比赵苏之前工作的那家产品工作室，典型的小公司作风，没皮没脸活下去总比倒闭要强。
“谢谢老板认可，不用考虑了，强扭的瓜不甜，您另请高明吧。”赵苏不客气地拒绝了。
“你是瞧不起我这小公司吗？”大叔的耐心也是被磨光了，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以过来人的经验，大叔实在不得不多嘴几句，提醒一下年轻人要看清局势：“小姑娘！我在成都生活几十年了，这成都的各大公司普遍通病，向来干得多赚得少！几年打拼，到头来还是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我这家公司呢！可以让你亲自谈客户，拓展人脉资源，见识掌握不少实用东西，将来有天你自立门户开店了，完全用得上！自己当老板总比打工强！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回去好好考虑吧！”
这一次，轮到大叔快速拿起车钥匙，率先离开了办公室，留下赵苏一人独自呆在原地。茶几上的热水纸杯还在升绕着一缕缕袅袅轻烟，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