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断然回答：“据说我还是个孩子时他并没有如今这样荒唐，幸好威廉不会强制要求一个婴儿去他们的宫廷做客。”
薇拉正想开口说话，表情却蓦然凝固住了。她吸了口气，抬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她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同时抑制住了身体的颤抖，严厉地命令道：“安静一点。”
安妮看了她一眼：“什么？”
薇拉笑了笑，回视着不好意思地回答:“没事，刚才我手有点抽筋。”
“可能是最近事多累着了。”安妮关切道。
她轻声应着，借故骑马离开了安妮的视线以后，矜持地坐直了身体，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过于豪放的坐姿，把分开的腿并拢，右腿侧到了左腿的一边。骑侧鞍，旧时代贵族女性的常用习惯，现在已经不太流行了，连安妮在行军过程中也不会刻意这样做。
薇拉张了张嘴：“现在我们在哪里？”
“你猜。”她自问自答，语调轻快。
“你和狄洛明显是旧相识，他对你态度微妙，你显而易见地讨厌他。而你却跟着他一直走到荆棘堡，所以你想找的东西八成在那里。”
“你已经一百多岁了，你的朋友肯定不是普通人类，包括狄洛也不可能是普通人类。像你们这样的人没有道理寂寂无名，我知道有一个人跟你重名，所以我借用了荆棘堡的图书馆，在一百年前的旧书里寻找有关你们的记录。”
维奥莱特保持沉默。
“第二任荆棘堡公爵夫人是半精灵维奥莱特，她一生有三个孩子，一个是第二任荆棘堡公爵，两个女儿一个叫做安妮，一个继承了大部分的精灵血统，也叫做维奥莱特。以前辈的名字命名后代是习俗，现在安妮的名字就是在纪念她的前辈。”
“你是哪一个维奥莱特？”薇拉问。
维奥莱特嘴角微微上调：“你觉得我是谁？”
“公爵夫人的小女儿。”薇拉说，“看描述跟你比较相像。”
维奥莱特“哦”了一声：“我很想知道，他们是怎样评价我的。”
“据说你虚伪自负、个性冷酷、从小就展现出异于常人的伪善性格，连你的母亲都不喜欢你。为了夺权，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和姐姐，而法师狄洛打败了你，扶持你的哥哥上位，从那以后你就下落不明。大部分言论认为你死了，也有人认为你呆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休养生息，意图有朝一日卷土重来。”薇拉耸耸肩，“毕竟继承了大部分精灵血统的你有可能也继承了精灵的生命力，活过这一百年不是困难的事。”
“唔，”维奥莱特低低地应了一声，尾音却带着点愉悦的上挑，对薇拉的描述毫不吝啬地表示了认可，“描述基本上符合事实。”
“哪一部分不符合事实？”薇拉追问。
“当然是我没死的那一部分。”维奥莱特嘲笑，“你在期待我能告诉你一个悲惨的故事？我的哥哥杀了我，害死我的妹妹栽赃我。然后把我埋在了森林里的梧桐树下？事实是我事变失败出逃时，我的一个下属背叛了我，在我的心口插了一刀。”
薇拉沉默了。
维奥莱特鲜少有不礼貌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飞快，但呼吸还是很稳，语调还是令人舒适：“评价别人无非在于弄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你看到的都是客观事实。”
“我确实不希望书里说的是真的。”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薇拉承认。
“假如书里说的是真的，薇拉注定是分裂开来的那一半人格，我没有记忆，却要对维奥莱特的所作所为负责。”薇拉皱了皱眉，“那会带来很多麻烦。”
“嗯，我知道，”维奥莱特点头。
“你做什么是你的你权力，你的过去我无权评述，”薇拉说，“我讨厌的无非是麻烦罢了，”
“嗯，我知道。”
维奥莱特突然停了一停，“当时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晚安，薇拉。”维奥莱特说，“注意休息。”
薇拉没有讲话，她闭上眼睛。
这是她的生活，平凡的故事，没有浪漫与梦想，不过是随波逐流，甚至不配成为被吟游诗人编进曲目里的一个垫脚石的角色，除非她跟随的人，有朝一日将成为公主，那么薇拉的名字说不定会被小小地记录在史书的一角，成为一个忠诚的骑士的代表。
还有一个与她相伴的灵魂。
“晚安。”她在心里说。
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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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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