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晟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也没有生气,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汪汪狗叫的皇帝。
脑子不清楚的皇帝很显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本能的有些害怕,感觉到了危险,可身体定定地躺在地上,他仿佛看见了冷宫巷子里蜷缩在地的单薄孩子,看着他被拳打脚踢一声不吭,那张和他亲哥哥一个德行的脸看了让人生厌,所以他用脚踩住了那张脸,狠狠地说,“我能弄死一个,就能弄死第二个。”
恍惚间,他好像被推倒在地,瘦弱的孩子成了高大的青年,就那么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一如既往的讨厌。不是死了吗,怎么长大了?不不不,他摔下马,已经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人凌驾在自己之上,明明他才是嫡长子!拥有父皇夸赞,百官信服的,应该是他才对!
那这个高大的青年是谁?
皇帝用自己的浆糊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不就是让狗叫的赵北晟嘛,竟然长得这么出色了!
嫉妒烧灼着胸膛,皇帝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色涨红。身体竟然失去了控制,两腿之间流淌出温热的东西……
看着如此不堪的皇帝,赵北晟冷淡的面孔上出现了无所谓的笑容,收了剑扔掉了一旁,铿锵金石声中他转身走了出去,“差不多了,走吧。”
“啊?哦哦,是是。”赵楠易战战兢兢地跟着赵北晟往外走,快走出去时向后看了一眼,看到平时喜怒不定、杀人如麻的皇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外,盯着赵北晟的背影仿佛要戳两个窟窿出来。
阴森森,直勾勾的眼神,赵楠易哆嗦了一下,连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过了许久许久,雨天天黑的早,平乐殿里暗了下来,殿内的人药性逐渐散去,渐渐恢复神志。皇帝吼着,“掌灯。”
太监着急忙慌地点亮了灯,殿内顿时大亮。
皇帝四处看着,没有,没有,没有那个人。
“陛下。”太监战战兢兢地靠近,是用晚膳的时间了。
皇帝抬起自己壮硕的腿踹了过去,没踹中,太监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因为这个动作,皇帝喘着粗气,立马就有太监过去让他扶住肩膀,他说,“查,给朕查,不不不,加上宫中戒备,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平乐殿。”不能查,一旦大张旗鼓地查就暴露了自己对赵北晟的害怕,不行,死也不能暴露出胆怯,他不怕赵北晟,他要杀了他!
赵楠易的马车哒哒哒地移动,已经离开了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沉重,森严,犹如一只蹲伏在地上的巨兽张开的巨口,看
起来外强中干……
他不敢打量闭目养神的赵北晟,可心里面实在是好奇得很,冒险来宫一趟就为了吓唬那位?出宫前那个拦路检查的侍卫究竟往车上塞了什么?赵北晟为什么拿了东西后为什么看都不看?
太奇怪了!
这对兄弟一样的奇怪。
在昏暗的车厢内忽然响起了赵北晟的声音,“好奇我为什么要冒险进宫?”
“没有没有。”赵楠易连连摆手,他不好奇了,真的。
赵北晟没有卖关子,他直接说,“就那么杀了他,我多的就是弑君的罪名,君子当爱惜羽毛,不是吗?”
“嗯嗯。”赵楠易点头如捣蒜。
赵北晟不再说话,好多年未见了,他只是好奇那人究竟成了什么样子。真如自己所料,成了一头猪了……他进宫,本来为了遗诏,三娘提了一句担忧后,他索性就没有去,但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驱使自己进宫走了一趟,太冒险了,日后绝对不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了。
会犯错,会好奇,这才是个人。赵北晟生在皇家,长在宫廷,少年时过的不如嫔妃的一条狗,成年后又去了边塞吃风沙,这一切都是从兄长去世后开始,是皇座上那位一手促成,他想看看自己的仇人,见到一摊烂肉后真是意兴阑珊,这样的人不配当他的对手。
赵楠易半路被踢下了马车,成了风雨中的一只落汤鸡,但他没有任何不满。不满?深不可测的赵北晟说不定直接就把他弄死在卧室里好吧,还是收起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吧。
马车绕来绕去,甩掉身后的一切可疑目光,终于回到了柿子园。仿佛戴着面具的赵北晟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挥退手下,自己撑着伞走进了雨中,走到了主院外,他听到了三娘和孩子们的声音。
真好,有他们在。
他回家了。